第26章 (一) 張師母急病(1 / 3)

天又冷了不小,這幾天來,天隻是陰暗大風呼呼,時下幾陣雨,非常的討厭。今日沒有事做,均臣便拿來上次國華給的照X光的半費證,去了愛文義路364弄9號陳葴言醫生處照X光,掛號十元。照的結果是支氣管發炎,均臣問吃何藥,陳醫生說吃魚肺油。不到十分鍾,均臣就出來了,心想,這個蒙古醫生,吃魚肺油還看你做什麼?回到店中,見報載一慈善廣告:《第四屆防癆運動,可免費至所屬各醫院X光檢查》。均臣後悔剛剛的十元,便與炳仁去了報上提到的提蘭橋中國醫院。醫生用聽洞聽了聽均臣的胸部,說是肺弱,最好注射T.B.T針,每支七元。隨後炳仁做檢查,亦說是肺弱,醫生便同他倆一連地做起廣告來。均臣說下次買,他便給了他們一份T.B.T.廣告書。從中國醫藥出來,均臣和炳仁悻悻然,這些明明是假冒偽善的東西,所謂“慈善”不過是他們自己的生意眼而已。

回到店裏,幼臣剛好來找均臣,說是要去同康錢莊解款,順便將《三分鍾科學》還給均臣。說完拿出一塊手表,說是昨在新光大戲院拾的,玻璃已敲碎,皮帶亦沒有,但貨色倒還好,是ALEX牌子瑞士貨,據說值洋三百元。幼臣欲將此表送給均臣戴,均臣收下,等幼臣去後,他心又悔之,以為此物非我,豈可私得,思之再三,想還是交給報館吧。下午與炳仁到申報館,去寄托此手表相尋其主人,但報館門房猶如衙門一般還要寫條子,並要詳細寫出經過和理由等繁複手續,均臣很火光,吵口而出。回到店裏後,見到趙先生,便想將該表以二百元售於他充作助學金,然後捐給報館。均臣對趙宣傳了許多時候,但那冷血動物,千言萬語毫無用場。均臣氣極了,心想:“假使我有錢決不會求這行屍走肉的自私自利的東西,能買五百元一本書的人難道還不能出二百元。況且聽其嘴,一口慈善,叫他盡些力都不肯。其嘴簡直比**還不如。可叫‘牛比’,‘比’者俗語陰#門也。”

傍晚大雨蒙蒙,陸先生將動身赴鄉了。均臣本想去望他或者這是最後一次,可被裕元等奚落一番說是“拍馬”,於是隻好不去了。因經濟的拮據,早點均臣平常隻食一元一張的老餅,不過暫時抵饑,不久又餓了。均臣這天終忍不住了,索性大吃起來。胃口真大,他一連吃了五元的點心才能安穩些,不然肚子又要叫個不定。

早晨樓上房東張先生出外的時候,左右鄰居都像鄉下人看見外國人般大驚少怪地拚命看著,尤其頂層閣樓上的小詩人更幸災樂禍地目送出門。原來,樓上張先生在外姘識一舞女,芳齡隻廿幾歲,有天不巧被張師母碰見張先生正與那女人睡在床上。更有甚者,張先生竟索**娶其為妾,張師母為此而嘔氣好幾日。昨晚又與張先生吵,張先生奪門而出,張師母卻忽然痰迷心竅,口吹白沫,半時不醒。小毛見狀慌忙大喊起來,並急敲均臣和其他鄰居的門,把左右鄰居都喊了出來。小毛問大家是否要請醫生來,均臣建議可請名醫秦道源,據說秦還是德國漢堡大學醫學博士,也是給陸先生看病的那位大夫。於是打電話請了來,索要洋二百元,小毛急忙答應。秦醫生提著藥箱來了,察了一會以為是羊巔,須打針,但要有人擔保打手印,所以要叫其夫張先生來。電話東西打了好久,仍未見其人,醫生決定不下,欲叫救護車送醫院。幸其時張師母已能說話,醫生開了一張藥方,小毛與均臣到集成藥房去配。現在人已還魂,大家卻作乖人了,批評說醫生不必請,白花二百大洋,不如直接送醫院。均臣回頭看著小毛,小毛手挽了挽均臣的胳膊,眼有些濕,悄悄說:“不用理他們,虧得你幫我拿主意,不然我怎麼辦呢?”

今天是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紀念日,蒙蒙細雨不停地下著,似乎在悲哀那烈士的熱血一般。上次那篇《為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試申其說》的作文成績已經下來,均臣得甲,均臣料想不到此篇文白合言的東西竟能冠之以甲,而炳仁隻是乙上。因為下雨,整天哪裏也去不,均臣就與裕元和炳仁閑談,均臣講了昨晚張家的事,又說起鄰居們的議論,感歎道:“幸虧張師母是好了,萬一出毛病,倒是我們多事的不好呢,唉,此世界連行善都不易啊。”。順著話題,大家就談起今日之社會,都感到莫大的失望,尤以商人都用騙的手段,什麼國家社會民族都是不須要的。如要逃出這萬惡的商圈,要用血汗去換飯,那結論就是去種田。在中國種田是一種被鄙視的職業,於是紛紛到都市來求舒通的生活,想不勞而獲,農夫們也希望兒女等決勿要種田,於是田地荒著。均臣他們想去種田是要為可憐的農夫們介紹新的播種法,運用機械。還有,農夫們苦了一生不過以青菜淡飯果腹而尚稱幸事,至於兒女的教育問題是休想談了,所以要普及農村教育,並打倒一切括地皮的地主、借印子錢的土豪、以及吃講茶的劣紳。他們設想著,並準備近期攻讀農科書籍,以備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