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月的微笑(1 / 3)

十一月份上海的天氣冷的不得了,半夜背部碰著了席冷得要命﹐並且抽筋﹐說不出的痛。白天溫度隻有48度左右﹐多西北風﹐在外行走凍得不得了。均臣加了絨馬甲尚寒,而老趙則穿了絨絲衫馬甲及夾襖駱駝絨長袍等不下八件﹐還戴了頂厚軟呢的“羅宋帽”,可謂“至尊寶”了。因是中山先生誕辰紀念日﹐今日上海休假一天,不過江南所不休假,所以新華五金也不能完全休假,想來是因為江南所屬日人管吧。一早,均臣替葛先生至虹口買牛肉三部至其家﹐其夫人等正在外麵軋套鞋﹐隻葛先生一人在。葛托均臣幾件事﹐又叫均臣把他寫好的一封信送至恒大昌的淩老板,另外,給洋750元,說是上次火酒賺的錢,又加上囤白鋁釘後賺的利,葛自己得1500元﹐趙﹑裕元各1千﹐錦華和均臣各750元。

今日剛好是一峻的表姊彩雲結婚日,因為其新郎為跑西貢海路的船工,剛由西貢船回﹐所以急速地三天內決定婚期。均臣很替彩雲擔心,她很可憐,她父親是一個無力的農夫﹐叫自己的女兒流浪至大都市來﹐過了幾年“娘姨”[1]生活﹐現在卻實行出嫁了,晚上睡在陌生人身邊﹐像***一樣﹐而終身的幸福﹑悲樂﹑希望失意都寄托在那男子身上,這是多麼危險的投機呀,她是一個時代的犧牲者。原本均臣與炳仁﹑裕元決定各送50元﹐酒當然不要去吃﹐但彩雲再三叫他們去﹐中午席設鴻運樓,他們便隻好趁中午休息去了。在酒宴上,均臣見到了一峻,一峻說他們店已搬至寧海去﹐最近將搬至天台去做事。又說,天台是山林蒼鬱之地﹐隔了一個奉化縣﹐那裏一定風景好得不得了。接著一峻又說起樹根,說他家人確已不要他了﹐他在友人陳君處借宿﹐不料偷了人家的東西就去上賭窟一擲。後友人無法﹐隻好去贖了出來﹐又給了錢。近來樹根大約已流為丐了,他從他姊處亦用了萬元之錢上賭窟,又在一峻和國華處也各拆了三百多元之爛汙。兩人不禁為樹根惋惜,但亦沒任何主意,正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憎之處。”

均臣從鴻運樓出來,為給葛先生將信送至恒大昌的淩老板,便順便就去了莉霞家,泉適外出,隻有莉霞在。莉霞與均臣說起在無錫鄉下吃了不少苦,接著又重複說,本要寫信來的﹐可是鄉下竟然找不到信紙和筆﹐所以沒有寫。而在接到均臣信時﹐泉還曾說:“阿弟難道也有說話份嗎﹖”他在怪均臣何必催得太緊,均臣聽言,也不作聲,他見到莉霞肚子又大了,便隻說聲注意身體,就默然地出來了。

莉霞家出來,均臣又來到四馬路,想去買字典﹐但很貴。如商務之康熙字典﹐需洋200元﹐新的要260元,後來終於淘到一本《新字典》﹐為商務之元年版﹐道林紙﹐隻需洋65元。另外又買井上翠的《日華字典》﹐洋50﹐這是黑市價﹐照定價隻有3元。順便又買了一隻小台燈﹐這樣白天空閑時可以在閣樓上作史地筆記﹐不然開大燈的話﹐老板來了又要說閑話的。回來的路上去陳榮昌店﹐將所補一鋁皮箱取來﹐並上鎖一把﹐以便藏要物。下午均臣又同炳仁再至四馬路買鬧鍾,在一家問了價要380元﹐還了價竟在350元成交。鍾是德貨﹐寶星行出品的,還出了張保單﹐期限五年。均臣還替表哥淞鴻買鞋油一瓶洋50元﹐拿回來後大家都說是假的,因為既無封條而盒子可以搖動,裏麵作殼殼響聲,均臣沒法也隻好認黴了。

晚上,均臣看袁俊的《邊城故事》劇本,是描寫戰時之西南金礦。本為貧民們之主業﹐為增加生產計﹐派員裝機器﹐不料當地工人受奸細挑唆﹐發生悲劇。以後發覺﹐始對被人們所疑惑之中央特派員楊城敬畏。看完書,又給父親寫了信﹐並告知寄去洋400元,是彙至寧波中白沙。以前都是托姨母彙錢給父母,這次均臣想自己試試彙看。

因有了鬧鍾,裕元也要與均臣一齊起身。於是第二天六時鬧鍾就敲了,他們束裝而起﹐冷雖冷﹐而運動一會兒就熱了。後在燈下小聲地讀了幾遍書,時天已明﹐均臣就赴校上課,路上下巴被寒所激成紅色很痛。

今天早上是考文法﹐覺得較易。均臣考完試出來,至總郵局問彙款法﹐他們答說隻能彙100元。而均臣要彙父400元﹐所以又至儲蓄銀行,那裏每千元彙水須二元手續費,但400元亦須2元手續費,均臣隻得如數交付。等他回到店裏時,看到午飯叫了火鍋一隻及肉菜等,用洋360元。原來是老趙請客,是因為他將一卷紫銅掮於人﹐賺洋1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