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鬆!"舞幽嚇了一跳,忙去為他號脈,他太累了,又兼顧有內傷,這讓她的心不禁抽痛極了."舞幽,你怎麼嫁給一個這麼神經質的人啊...."奈泉無奈地歎息著.舞幽沒有回答,她靜靜的把川鬆安置好,望向陶羽:"陶羽哥哥,你們倆先休息,我去找些草藥來.""好,你小心點."陶羽說.舞幽拿走了一個火把,正待離開."等等,我也去."奈泉追了過去.
陶羽有意坐在川鬆身邊,輕輕問:"你都知道了?""嗯."川鬆慢慢睜開眼睛:"從我見你第一眼就知道了,但沒料道到,已經晚了.""請你不要告訴幽兒,我不想她知道.""為什麼?""因為,你愛她就足夠了.你是真心愛她的不是嗎?"陶羽問."是.可.....她的心一直都在你那裏.而且,你不也是因為這個才離開她嗎?""對.既然我的時日不多了,我就要把她托付給一個真正愛她的人.千萬不要告訴她,不然,她會受不了的.""可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啊!""到時候,我自有安排."
這山洞還真是希奇,竟然長草藥.采藥的姑娘們是心事重重的.舞幽是心有疑慮的:"奈泉,陶羽哥哥到底怎麼了?氣色這麼差?""他這樣兩年了."奈泉說,是啊,兩年前,是舞幽憂傷的開端."我也問不出個究竟."奈泉繼續說,"最近覺得他怪怪的,其實那天我蒙麵也是他要我做的.誒,搞不懂他天天在幹什麼.現在康公子他又.....唉,弄得大家都像個瘋子.""平竹走了,給他的打擊太大,在險惡的江湖中,像平竹這樣善良的人真的少之又少."舞幽輕歎道,"他又怎麼受得了?....."望著沉浸在思考中的舞幽,奈泉狡猾的問:"你......動搖啦?心裏不再隻裝著你的陶羽哥哥,江川鬆也闖進了你的心扉,是不是啊?""我......"舞幽的心似乎被掏空了般,沒了著落.
月光能隱隱照入洞裏,川鬆吹起了他的簫.他的簫,自從他第一步邁入江湖時,就伴隨著他.簫聲悲涼,或是隱忍.水路圖是摩娜的,若不是她,大家也不會來東源山,平竹也不會死.如今已無退路了,斷層出現後,隻有往前走,永遠也無法返回了.以後,該怎麼辦?
"姐姐對我說過,既然選擇了,就不後悔走下去."舞幽說,"或許,依我們如今的情況,這是對的.""怎麼講?"奈泉問."宛蘭嫁給喬恩是沒有退路的,正如現在的我們,亦是沒有退路."川鬆說,"我們真的該哀人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走,大家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再這樣耗下去,就得餓死."陶羽拿起劍,率先繼續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旅行.
再一行,又是數十日.這已經是川鬆離宮的第49天了.隱隱約約的,可以遙望到山洞的出口了.那裏,天色正藍.
可陶羽的氣色又差下去了,川鬆的功力也隻能支持他幾日.突然,正好好走路的他一下子昏倒了.奈泉驚慌失措,忙去晃他企圖將他晃醒.此時的川鬆,已經感覺周圍的氣氛不妙了.現在他們到洞口還是可望而不可及,這麼深的山洞,老鷹是不會飛進來.可奇怪現象發生了,就在他們身邊,一隻雄鷹掠過頭頂.他感到,一股強大的氣流襲來.
陶羽的臉色蒼白,樣子快不行了.舞幽忍不住了,執起簫和劍就往洞口奔去.她邊跑邊說:"我去叫郝爺爺!他聽得見我的簫聲,他一定會來的!他來了,就能治好陶羽了....""喂!等等!"川鬆欲攔住她,可她已跑開了!川鬆立刻慌了神,拚命追了過去:"別過去!回來!回來!"刹那間,又是一陣"轟隆隆"的暗示危險來臨的巨響,舞幽的腳下一空,身體不聽使喚的像棉花一樣往下墜!她心一涼,自己要死了嗎?和平竹一樣的死法!驀地,一隻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抓牢了她的手腕,錯愕的抬眼-----又是川鬆!又是他!那次,他可以為自己險些丟了性命,這次,他又要陪自己送死嗎!!她的心裏波瀾起伏,不,是掀起了暴風雨!這個笨蛋呀!低頭俯瞰,岩漿滾滾,和平竹那天一模一樣!奈泉嚇壞了,把陶羽放在一邊,迅速飛奔來幫川鬆的忙,就在此時,川鬆所在的地上出現了深深的裂痕!瞬間,地動山搖!.......
"放開我!川鬆!不然你也會掉下去的!"舞幽尖叫著,淚流滿麵.川鬆卻不吱聲了,仍死死的,死死的,緊握著她在他手中的兩根手指不放,她的手指在下滑,在不停的下滑,他的心在流血,不!他不能失去她!他不能沒有他!
"川鬆!放開!"她緊張的盯著他,幾乎是在嚎叫,她感覺他正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川鬆用力咬著牙,她的手,無論他如何用力,都在漸漸的分開,分開.......倆人就這麼僵著,直至再一次巨大的岩層活動把心力交瘁的奈泉震動到了陶羽身邊,既而,驚天動地的"隆隆"聲響徹千裏.......
奈泉傻了眼,因為,舞幽和川鬆都如幽靈般銷聲匿跡了.下方無形的魔鬼得意狂笑的氣息化作灼人的熱浪來回撲著奈泉的麵孔,奈泉的半條腿懸在空中.......她的淚水如泉湧般滔滔不絕,瘋癲的趴在崖旁呼喚著舞幽和川鬆.時間似乎瞬間中止了.
幾隻禿鷹在斷層口盤旋,在熱浪上低飛,嘲諷的鳴著.死了,看來大家都得死在這裏,盡管奈泉和時日不多的陶羽還活著,可前後的通路頭斷了,在這場泯滅人性的天災之下,誰又能幸存?
忽然,笑聲衝破了一切悲哀至極的氛圍.奈泉驚訝的磨著淚看向仰天大笑的陶羽,隻見他悠悠的站起來,笑道:"太好了,咳咳.....一切都按我的計劃順利完成.那麼,最後一個,就是你了,奈泉.""陶....陶羽...."奈泉晃晃悠悠的立好,睜大了眼睛:"你.....你在說什麼啊?""我說,就差你了,奈泉."陶羽重複了一便,他怪笑著,讓人毛骨悚然."難道...難道說...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奈泉大吃一驚,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沒開玩笑吧.....我們是這麼信任你.""我沒開玩笑!....那麼,再見了,奈泉."陶羽依舊在笑.奈泉忽感頭昏眼花,"你下毒....為什麼?為什麼?....."她問著,愈加呼吸困難,不久就倒了下去.
陶羽舒了口氣,將奈泉安放在一旁,歉意地望著她,默默的歎道:"這樣我就放心了.....我就能放心的,迎接和摩娜的決鬥了."他用力支起身子,握緊劍,朝洞口方向走去.洞口,一位紅衣毒女若隱若現,幾隻禿贏順從地飛落在她肩上."我們的約期到了,準備好了嗎?陶羽."女子奸笑著,手心裏藏著千年寒針.""啊,當然,摩娜."陶羽淡淡一笑.
周圍一團漆黑.模模糊糊地,一個人影在驚恐地晃動.她伸開雙手,胡亂地摸著.她感到,除了自己,還有別人微弱的呼吸聲.終於,她摸到了一隻木棒,掏出兜裏的火石快速地打磨,不一會兒,木棒便燃了.映著火光,她尋到躺在離她不遠處的仍昏迷不醒的男人.她匆匆地撲到他身邊,左手舉著火把,右手像上了弦似的不停搖晃著男人,淚水也不聽話地傾瀉而下:"江川鬆,你醒醒,江川鬆!江川鬆!...."唉,可憐的男人終是招架不住女人的蠻力,隻好和周公說再見了.他睜眼的第一秒就呆住了----她哭了,為他嗎?她在為他而垂淚嗎?情不自禁的,伸手,為她拭去晶瑩的淚花.見他醒了,她懸在半空的心總算安穩落地了.她含情脈脈地凝望著他,心疼地嗔道:"你這個笨蛋,告訴你放開卻偏不放!....我...."川鬆咯咯地樂了,說:"你呀,就知道傻哭."舞幽不再理他,噘嘴不瞧他."唉!我哪能放心你一個人下來啊,所以,就陪你探探路來了."川鬆說著坐起身來,渾身的酸痛令他很是不爽,而且左臂還有著鑽心的疼痛.這時,纖細的手指輕盈的掀開了他的衣袖,而後有粉狀物向傷口處噴來,沙痛感也油然而生."你還帶了創傷藥!"川鬆有些驚訝."對呀,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用上了."舞幽說.她的眼睛很是紅腫,麵色也十分蒼白,本來瘦瘦的身體此刻顯得更虛弱,這令川鬆的心猛的一抖.於是輕輕地,張開雙臂,將她緊緊地攬在懷裏.舞幽的身子顫了一下,但她沒有拒絕他的擁抱.經曆了那麼多,她真的需要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去靠一靠,而這些,又是陶羽給不了的.她安心地把頭依偎在他胸前,靜靜地,流下了沉積已久的痛苦.姐姐走了,那是她唯一的親人;陶羽的冷漠,讓她心寒意冷;江湖之險惡,使她總忘不了提防.於是,她帶上了偽裝的麵具,孤獨行走在四麵八方,是武林高手上善誌若.如今,她累了,真的好累,就像個迷失方向的小孩子,渴望擁有一個溫暖的家.而川鬆的懷抱,在她眼裏,是蘊藏著扣人心弦的炙熱之感的,所以,拋下偽裝的麵具,任憑淚水肆意地滑過臉頰.此時,她竟有了一個貪婪的念頭-----她希望,這個懷抱,永遠隻屬於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