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箭齊發,千軍萬馬又哪裏比得上人跳崖時一步之遙的距離。當眼看兩人麵上毫不遲疑的堅決時,秦燕心便慌了。眼前的這是懸崖高穀,這一跳下去又有誰能說必能生還?
慌張之中,還有不可仰止的怒火。秦燕大步踏前,高聲喊道:“你難道寧可死也不肯呆在我的身邊不成!?”
這話多可笑,當一個人寧願麵對死亡也不願意留在一個人身邊時,那代表著什麼?不可挽回!
紅鸞沒有看他,隻是對秦承的答案微微露出絲絲笑意。恬淡的淺笑在梨花帶雨的麵龐上依舊燦爛耀眼,讓人心神顫動。至少,不要再讓身邊的人離去了。
“趙紅鸞——!”秦燕拔箭拉弓,麵色陰沉。由他帶頭,身後侍衛弓箭手個個跟隨,眨眼數百上千的尖銳寒芒在月光下洌洌刺目。
“先生!”紅鸞低喊一聲。
秦承毫不猶豫一步大跨便到了她的身邊,拉上她的手掌,隨著她屈身躍下。
同一時候,秦燕棄弓疾步向前,伸手終是抓住一片空氣,正如他此時心髒猛然刺痛後的無盡空虛。呆怔許久,靜站懸崖邊上看著下麵漆黑一片,張口由低到高隻剩下一陣笑聲——
“嗬嗬,嗬嗬嗬嗬——!趙紅鸞!趙紅鸞!你好!好的很啊——!”當執念成魔,又該如何釋然。
秦燕揮袖,冷冷開口:“給孤下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總領麵色微白,上前道:“回王上的話,這已經是午夜,要下懸崖底下找人怕是有些……”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秦燕一雙血絲密布的凶曆目光看得頓住。
秦燕道:“找!”
“……是。”統領不敢有違。
下一刻,統領便下令帶人尋下崖路徑前去尋找,獨留下秦燕還靜靜站在懸崖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夜色越弄,濃鬱的黑暗成了人最好的掩護色。密林內,肖雨同樣默默隱藏在某處,將一切看在眼中,卻無能為力。
“殿下……”易雲溪低低的聲音猶如夜鳥輕啼。
肖雨久久不語,隻是麵色沉如止水。誰也看不明白他心中在想些什麼,隻知道他此時想著的比是有關那趙紅鸞。
易雲溪靜等了一會,唯有再次開口,“殿下,這裏是秦宮內,久呆不得,趁此時守衛鬆滯,走罷?”
肖雨眼波一動,便最後望了背景蕭然的秦燕一眼,轉身悄無聲息的離開。
趙紅鸞,必是不會那般容易便死去的人。
她活著!定是活著的!
肖雨說不清楚這種篤定的自信來至哪裏,或許是他這樣希望這,或許是他對她從來就有著這樣的信心。
再說跳下懸崖後的紅鸞二人,狂風的將兩人的青絲衣裳吹得狂舞,也將紅鸞身上的傷口撕裂,猩紅的血液在空中凝聚血紅的顆粒。
紅鸞抿唇從懷中掏出一物,隻是一手難為,又不可放開了秦承手。在這狂風下,若是放手,隻怕兩人就會被吹散。
“先生,拉住!”紅鸞高喊,一口狂風入口,嗆得胸口苦悶。
秦承眼看她拿出的物體,毫不猶豫照做,伴隨著兩人的同時拉開,那物也自然展開,兩人的身體也瞬間一震,下落的速度青輕忽起來。
“……你早已計劃好。”此時秦承哪裏還看不出紅鸞跳崖並非尋死。
紅鸞低低扯著唇,雙目幽暗無波,沒有說話。計劃好又如何,事態變化無常,到頭來一切終究不是如計劃一般。
紅鸞所做的降落傘與真正的降落傘終究是有區別的,這隻是憑著她突然的一絲莫名靈光作為,加上時間緊迫並沒有細細研究。如今兩人下落的速度雖減,但是方向卻無法控製,不時被懸崖上的樹枝崖壁碰擊到,身上又添了數道傷口。
眼看下方洶湧的激流,誰也沒有預料到這日來這長河水竟然變的如此急促。
紅鸞大聲叫道:“先生!娘已經被火羽帶往東方,求您幫我找尋,好好照顧!”
“鸞兒!你……”秦承目光一顫。
紅鸞目光輕耀,聲音被風吹的飄忽,“算紅鸞無恥,求您!找到了娘,好好待她,不要被人發現了。”
眼看激流就要到了,紅鸞麵色微有些異樣的漲紅,喊道:“這一切都是我們這一代的恩怨,先生不要介懷太深!”話說完,紅鸞突然鬆手,身體便被激流吞沒,一口猩血再也無法忍住,脫口而出,下一刻就被灌了滿口河水,雙目微微失神。
心如刀割,久久不曾動過的蠱蟲終因為這一夜的心神動蕩而活躍起來,傳來的是噬心之痛。
先生,一定要活下去啊……
紅鸞強忍痛楚與陣陣的暈眩,絲毫不放過一絲求生的機會。
似是過去了許久,又似是不過片刻。紅鸞終是在模糊的視線裏發現一棵斷木後,憑借最後力氣將其抱住,便再也無法支撐的昏倒在斷木上,雙手卻不鬆絲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