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這是什麼人?!”
顯然這些人的消息並不怎麼可靠,根本沒有想到弦歌公子身邊還有這樣的絕世高手。原本以為弦歌公子和兩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帶著兩個孩子應該很容易解決,現在才知道...隻怕他們連這個人都解決不了。
看著眼前躺了一地的屍體,所有人都忍不住往後倒退了一步。為首的人深吸了一口氣,高聲道:“攔住他們,先搶孩子!”
“是!”
樓下,弦歌公子的琴聲中夾雜著廝殺聲讓人心驚。樓上,夭夭坐在榻上一邊啃著點心一邊好奇地看向窗口問道:“師公,舅舅和師叔公在做什麼啊?”老頭兒摸摸夭夭的小腦袋道:“下麵有壞人,他們在教訓壞蛋。”
夭夭點頭,眨著大眼睛似懂非懂,“是大壞蛋嗎?”
安安摸摸妹妹的小臉蛋,“不是那個大壞蛋,但是一樣是壞蛋。”在夭夭的口中,大壞蛋是宮馭宸的專有名詞。夭夭哼哼道:“夭夭聽到了,他們也要抓夭夭還要抓哥哥,和大壞蛋一樣,都是壞蛋!”
“不怕,弦歌舅舅和叔公很厲害的。”安安道。
“嗯嗯。叔公最最厲害了!”在小夭夭地心中,最厲害的當然是爹爹,不過娘親說叔公比爹爹更厲害!
碰地一聲巨響,一個人從窗口撞了進來,滾落到地上引得兩個孩子連忙扭頭去看。那人一落地立刻警惕的一個翻身,正好對上不遠處榻上兩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心中不由得大喜。站起身來朝著一老兩小逼了過去。
“哎喲,不得了啦,壞蛋來了!”夭夭尖叫道。
老頭兒眨眨眼睛,“不得了了,壞蛋來了。你別過來啊。”
“師公,快打他!快打他!!”夭夭和安安齊聲叫道。老頭兒苦著臉道:“師公不能殺人啊。”
那人嘿嘿一笑,更加得意起來,“兩個小鬼,乖乖跟我走免得受苦。”
“你別過來啊。”老頭兒色厲內荏的警告道。
“老東西,少管閑事。”那人不屑地道,他武功不弱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眼前這老頭兒的身手連個二三流都算不上。說話間,腳步更快了幾分。隻是還沒走到榻前就停住了,老頭兒連忙捂住兩個孩子的眼睛,很是無辜地看著眼前眼中帶著驚恐的男子,道:“老夫說過了,讓你不要過來。不聽老人言啊......”
“啊?!”男子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不過片刻整個人都化作了一攤血水,隻剩下那一身衣服還丟在血泊之中。濃濃的血腥味讓兩個孩子抽了抽鼻子,齊齊伸手扒開了太公的手。夭夭東張西望,不解地問道:“咦?師公,壞蛋呢。”
老頭兒眼珠子一轉,“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壞了,心裏過意不去就走了。”
“哦。”夭夭也沒懷疑,無聊地坐在一邊去都阿白和飛飛玩兒去了。她答應過舅舅不可以隨便亂跑的,要在師公身邊等舅舅和叔公回來。安安看了看地上的那團血衣,回頭見老頭兒,老頭兒嘿嘿一笑摸摸徒孫的小腦袋,“乖孫啊,別著急,等你舅舅和叔公回來了咱們就去找你娘。”
一個人上去,半天也沒有出來。下麵的人自然也知道出事了,但是他們卻無瑕分身。弦歌公子的琴聲雖然還不至於入耳奪命,但是也確實是擾人心智。再加上一個武功出神入化的神秘人物,前來搶奪兩個孩子的江湖中人還沒能見到兩個孩子就已經損傷過半了。若是別的地方,見事情不可為他們還可以撤退。但是此時的皇宮皇城找已經被封鎖的滴水不漏。他們除了拚命搶到孩子爭奪一線生機也別無他法了。即使是對上聞人師叔的利劍,也隻能咬牙往前衝了。
此時的禦書房外,戰鬥更是格外激烈。往日寧靜肅穆的禦書房宮殿前早已經血腥彌漫屍橫遍野。無論是江湖中人還是叛軍都知道,一旦失敗了等待他們的不僅是死路一條,更甚至滿門抄斬誅九族都不是什麼稀罕事。因此更是不管不顧瘋狂地想要拉上自己的敵人陪葬。隻是讓他們更加絕望的是,有衛君陌在誰也靠近不了太初帝。
衛君陌一襲青衣,提劍站在太初帝跟前冷眼望著各處的混戰。他並不會主動去攻擊什麼人,但是前提是你不要靠近他和太初帝十尺距離以內。一旦越界,立刻就會遭到劍氣慘無人道的攻擊。被他從房頂上斬落的人碎裂的屍體甚至掉落到下麵淋了人一頭一身。
混戰中的藺長風看到這一幕,隻能對衛君陌的遊手好閑咬牙切齒,同時又飛快地閃開了距離禦書房大殿更遠一些。對手多得很,沒必要靠的太近。一會兒還要參加宴會呢,弄得一身血腥可怎麼好?
“周襄!”
不遠處宮牆下許多人的護持中,蕭千煒對著依然一副老神在在模樣的周襄咬牙切齒。憤怒地低吼道:“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
走向詫異,“鄭王殿下說笑了,老夫何事說過萬無一失?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哪兒來的萬無一失?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必然是需要付出一些什麼的,就算咱們輸了,也隻能說命該如此罷了。”聞言,除了幾個鐵了心跟著周襄一條道走到黑的人以外,剩下的人連都綠了。周襄確實從來沒有說過萬無一失的話,但是一直以來周襄所說的話卻給了他們萬無一失的錯覺。看著周襄悠然的模樣,他們除了無法理解周襄為什麼會如此以外,隻有一種深深地被人拉入坑裏爬不出來的苦逼感覺。這可是...要賠上全家人性命的事情啊,簡直欲哭無淚。
蕭千煒看看大殿頂上依然雍容鎮定的沒有一絲慌亂的太初帝,瞪向周襄的眼睛幾欲充血。忍不住朝著周襄撲了過去,卻被周襄身邊的人輕而易舉的一腳踢開,然後被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架了起來。蕭千煒含恨咬牙道:“我跟你到底有什麼仇怨,你要如此害我?!”
周襄看著他,淡淡搖頭道:“你跟老夫確實沒有什麼仇怨,要怪,就怪你是蕭攸的兒子,又比別人更蠢吧。”
“你!”
周襄撫著胡須看著蕭千煒,就像是再看一團不值錢的廢物,搖著頭歎息道:“蕭攸謀朝篡位,是老夫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什麼讓你覺得,你禮賢下士老夫就會心甘情願的為你所用?你以為你是周文王麼?就連你一直看不上的襄王和梁王都知道遠著老夫,嗬嗬...看來蕭攸雖然不會教兒子,至少眼光確實是還不錯。至少那幾個,還能分得清楚敵我親疏。”
這種時候,還要被周襄如此嘲諷,蕭千煒幾乎一口心血就要從口中噴出來了。都說到這裏了,蕭千煒哪裏還能不知道,從一開始看似他在拉攏周襄,其實周襄也是在刻意靠近他的。不然,衛君陌親自上門去周襄都敢不假辭色,又憑什麼對他和顏悅色還用心教導?就憑朱初瑜這個沒幾分分量的幹孫女麼?周襄這種人,必要時候隻怕連自己的親孫女都能夠利用,何況是幹孫女?
他以為是互相利用,原來...不過是別人單純的在利用他罷了。
“周襄,你不得好死!”蕭千煒刻毒的罵道。
周襄聞言,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笑過之後方才點頭道:“老夫怎麼死不用鄭王殿下操心,鄭王殿下有功夫...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蕭千煒扭頭看了一眼禦書房大殿頂上越來越多的暗衛,再看看遠處佇立著一動不動的兵馬,臉上再也沒有一絲的血色。
雖然叛軍和江湖中人都不少,但是太初帝和衛君陌畢竟不是毫無準備的。等到越來越多的暗衛和高手出現,叛軍這邊便漸漸地落了下方。房頂上,太初帝抬頭看了看天色,沉聲吩咐道:“君兒,速戰速決,時間不多了。”晚上還有宴會必然要按時舉行,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衛君陌無聲地點了點頭,“星危。”
不遠處的星危一劍解決了一個對手,飛身落到了衛君陌跟前,“陛下,王爺。”
衛君陌道:“保護父皇。”
“是。”
星危應下之後便收劍站到了太初帝身邊,衛君陌手中的軟劍劃出一道明亮的寒光飛身落到了殿下的人群中。隻見衛君陌在人群中來去縱橫,劍光入飛。可謂是一步殺一人,劍光起處必有血光閃過人頭落地,絕無遺漏。周圍的敵人看在眼裏隻覺得膽戰心驚,這位楚王此時哪裏像是高高在上的天家皇子?分明就是一尊殺神。衛君陌所到之處,敵人紛紛退避不已。敵人害怕,自己人卻頓時覺得士氣大漲,就連藺長風手下也不由自主的多了幾分力道。
“完了...完了...”
躲在一旁的的人臉色慘白渾身發抖,根本已經沒有心思去顧及遠處還虎視眈眈的兵馬,轉身就想要逃跑。但是他們的命運也並不見的比留在原地的人更好,才不過跑出了十幾步,就被迎麵而來的利箭一箭穿心倒在了地上。薛真冷眼看著被迫又退了回去的人,不屑地冷然一笑。既然選了這條路就別指望還想要回頭了。
“周大人,周大人!怎麼辦?”有人抓著周襄的衣擺焦急地問道。周襄輕輕拂開了抓著自己的人的手,淡然道:“怕什麼?各位是為了討伐篡位的逆賊,就算將來到了地下,見到陛下和先太子,也隻有榮耀和嘉獎。”
榮耀你妹!嘉獎個x啊!我們隻是想要榮華富貴,誰想要死鬼的嘉獎?
周襄看著場中所向披靡的衛君陌,皺了皺眉道:“不過,這樣也不太好...”想了想,周襄揚聲道:“楚王,若是還要楚王妃和你那一雙兒女的命,就立刻給老夫停手。”
衛君陌沒有停手,倒是藺長風忍不住笑了起來,“周老先生,你是說你派人去抓楚王妃和兩個孩子去了?你確定他們還能回得來?”抓南宮墨就算了,要是用車輪戰什麼的,隻要周襄舍得投入成本總是有成功的希望的。但是去抓兩個孩子?想到守在兩個孩子身邊的三個人,長風公子都想替奉命去辦事的人掬一把同情的淚。
“怎麼?長風公子覺得楚王妃很難抓住麼?”朱初瑜的含笑的聲音從混亂地廝殺聲中傳來。
藺長風踢開跟前的人閃到一邊,這才看到朱初瑜帶著一群人走了過來,而其中最顯眼的無異於一身紅衣的南宮墨和身著鳳袍的皇後了。
太初帝站得高看得遠,臉色也是一沉沉聲道:“都給朕住手!”
太初帝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武功雖然隻能算是二流中的末流,但是氣勢如虹,聲音響亮。聽到他的聲音,雙方立刻就各自拉開了距離。隻有衛君陌被孤零零的扔在了場中。衛君陌側首看過去,紫眸如冰。朱初瑜打了個寒戰,連忙側首避開了他的視線。
藺長風靠著禦書房外的柱子站在,挑眉打量著南宮墨道:“喲喲,墨姑娘,您今兒出場可有點不太威武啊。”
南宮墨無奈地聳聳肩道:“這個麼,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唄。”
“誰這麼大的能耐能拿下你啊?本公子還以為所有的高手都被放到這兒來了呢。楚王殿下,你好像被小瞧了喲。”藺長風戲謔的道,這個時候還能分得出高手去對付南宮墨,可見對方對衛君陌的戰力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啊。
南宮緒淡淡道:“未必,隻怕就是知道對付不了楚王,才分兵的吧?”反正對付衛君陌無論多少人都是送菜,如果能夠拿下南宮墨和兩個孩子再來威脅衛君陌的話,就要方便許多了。
藺長風摸摸鼻子,誠心誠意地道:“南宮將軍,想太多了不好。”會打仗的人心眼兒一點不比文官少。
朱初瑜臉色有些難看,冷笑一聲道:“長風公子果然是無論場合都是如此不知所謂。”
藺長風聳聳肩,擺出個更加輕鬆的姿態,“這個麼...你抓的又不是我老婆,我著什麼急?”
朱初瑜也不生氣,嫣然一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抓你老婆?”揮揮手,有一群人被帶了上來。長平公主,陵夷公主,謝佩環,秦惜等人都在其中,南宮墨無奈地攤手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被抓了吧?”
長風公子歉疚地點點頭,拖累太多了,楚王妃就算是天縱奇才也擋不住啊。
有人質在手,一時半刻自然也就打不起來了。太初帝從房頂上下來,冷眼看向蕭千煒。蕭千煒沉默的低下了頭,朱初瑜漫步走到了蕭千煒身邊,輕聲道:“王爺,不用擔心。妾身,一定會幫你的。”蕭千煒動了動嘴角,沒有說話。
蕭千熾和蕭千炯跟在太初帝身邊,兩人身上都染上了不少血跡,雖然有人隨身保護卻還是免不了要親自上陣拚殺,就連一向溫文的蕭千熾臉上也染上了幾分肅殺。蕭千熾皺了皺眉,沉聲道:“三弟,別做糊塗事,快放了母後和大嫂,過來!”
蕭千炯卻沒有那麼客氣,怒罵道:“老三,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竟然讓人挾持母後,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麼?!”
蕭千煒漲紅了臉依然一言不發,蕭千熾暗地裏給了弟弟一肘子。這個時候還刺激他,不是誠心要他一條道走到黑麼?
“三弟,有什麼事咱們回頭私下說,你先讓朱氏放了母後和大嫂吧。你並沒有動手,現在還來得及回頭。”
蕭千煒抬頭看向對麵,臉上擠出了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回頭?還能怎麼回頭?”蕭千煒覺得心情很是複雜難辨,他從小就將蕭千熾當做對手,絕對比對衛君陌的時間更長。年少的時候他跟蕭千炯關係並不差,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漸行漸遠的。可以說,因為他這個弟弟,蕭千熾小時候和少年時期的日子都不太好過。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唯一還對他有幾分善意的卻隻有這個自己從來都看不上眼的兄長,哪怕他隻是做戲呢。
朱初瑜伸手握住了蕭千煒的手腕,低聲道:“王爺,我們回不了頭了。”
“賤人!”蕭千炯大怒,指著朱初瑜怒罵道。自從這個女人嫁給了蕭千煒,蕭千煒就變得越來越不像從前的樣子了。
朱初瑜並不生氣,反倒是抿唇淡笑道:“四弟,這就是你對嫂子的態度麼?”
周襄滿意地看著這一幕,上前了兩步捋著胡須道:“陛下,楚王殿下,時間不早了,這些事情咱們還是早些解決了吧?畢竟,影響了一會兒的宴會到底不好,兩位說是不是?”
藺長風盯著周襄,問道:“你又想幹什麼?”
周襄笑眯眯地看著衛君陌道:“這就要看,在楚王殿下的心中,是父皇更重要還是王妃更重要了?”藺長風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果然,就聽到周襄繼續道:“老夫知道...硬碰硬今晚我們是注定了要輸的。但是楚王殿下應該也知道,老夫既然站在了這裏就絕不會怕死的。老夫這個年紀,怎麼死都算不得短命了。隻可惜王妃殿下風華正茂啊。所以...如果王爺想要王妃的命的話,就親手殺了蕭攸吧。”
“什麼?!”眾人大驚,以一眾看瘋子的眼光看著眼前須發皆白的老頭兒。比起身邊臉色蒼白,神色凝重的人,周襄蒼老的臉上卻是紅光滿麵,氣色精神都好的詭異。
周襄並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繼續笑道:“當然,為了讓這個交易公平一些。隻要蕭攸死了,楚王殿下立刻就可以取走老夫的性命,老夫絕不會反抗。”
這老頭真的是瘋了。藺長風無語,看看站在一邊並沒有說話的衛君陌,惹上一個瘋子有的時候確實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
周襄一臉慈祥地看向衛君陌,問道:“楚王殿下,你怎麼選?”
朱初瑜笑道:“楚王殿下自然要選楚王妃了,一個剛認回來的爹怎麼比得上同甘共苦鶼鰈情深,還為自己生了兩個孩子的妻子?”
“自作聰明。”南宮緒掃了一眼朱初瑜,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