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渝站直身體,泰然自若地迎上馬建設看不出喜怒的目光,“對,我打了。”
說完她還用棍子戳了戳地上裝死的薑三娘和林秋紅,“別裝死,死人的眼珠子是不會亂轉的。”
楊紅梅想笑,看到馬建設冷著一張臉,隻能硬生生憋了下去。
馬建設擰緊眉心,安渝用棍子戳人的動作在他眼睛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一個見義勇為,被縣裏提名褒獎的女同誌應該是品德高尚的,而不是一個……會打老人的潑婦。
他今天本來想采訪一下安渝,撰寫一篇文章,把見義勇為的影響再擴大一些。
這樣,不論是對安渝,還是對西樓鎮,都是有利無害的。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安渝看上去和和氣氣的,也很有禮貌,怎麼就打老人呢?
這下文章還怎麼寫?
更重要的是,萬一縣裏知道這事兒,會不會......
馬建設心裏窩火,語氣難免重了點,“安渝同誌,老人再不對,你也不該動手......”
“馬同誌!”
安渝沒給馬建設說完話的機會,眉眼間帶著幾絲涼薄,“你是咱們鎮宣傳部的,一定讀過很多書吧?”
馬建設不知道安渝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點了下頭。
“有這麼兩句話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安渝直視馬建設的眼睛,“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若經我苦,未必有我善。”
馬建設皺起了眉,臉上有些不悅。
這個安渝,還給他上起課來了。
婆媳之間不就那點事兒嗎?
“你說你苦,我倒想聽聽,你到底有多苦。”
“我來說!”
林秋霞在一旁早忍不下去了,在醫院住了五天,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薑三娘作的惡!
地上躺著的薑三娘本來還在高興有人替她說話,聽到林秋霞的話,瞬間急了。
她也不裝死了,睜開眼坐起來抱住馬建設的腿就開始嚎,不讓林秋霞有說話的機會。
“老婆子命苦啊,攤上這麼個母夜叉媳婦,今天打明天罵,前幾天更是差點掐死我......她是要逼死我......”
薑三娘很會演戲,哭到動情處,眼淚不要錢似的嘩嘩往下流。
那場麵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馬建設很快動容了,他上麵也有六十歲的老娘,最不能看到老人哭了。
但是,他畢竟當了這麼些年宣傳主任,知道尋求真相最忌偏聽偏信,也知道不能隻聽當事人的。
所以,馬建設把目光轉向了楊村長,“村長,老人家說的情況屬實嗎?”
“隻有一半的一半是真的。”
楊村長不偏不倚,“安渝這孩子老實能幹,從前是楊樹村有名的受氣包,這個你隨便找個人打聽就知道。”
“一周前,薑三娘給安渝看孩子,讓安渝去挖河溝,老二發高燒,她讓七歲的老大下河撈魚換錢......兩人打了起來......”
越往下說,楊村長越覺得一張臉臊得滾燙。
在他看來,安渝變成今天這樣,都是被薑三娘逼的。
雖說安渝出身不好,但那又不是安渝能選擇的。
聽完楊村長的話,馬建設瞠目,看著抱著他腿的老人,隻覺得一陣寒氣從腳後跟躥到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