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淺壑（一）
雨晴始終是想不明白，叢珊怎麼能這麼的狠心，把無辜的孩子當成了犧牲品，對於沈嘉禾的解釋更是漠然的接受不了。
本來明亮的黑眸死寂空洞，臉上毫無血色，神情倦怠萎靡，整個人好像被抽空了一樣，軟綿地沒有一點兒力氣，整個身體猶如一具空殼。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既然不願撫養交給我……，交給我好了，你為什麼不答應她？答應她了不就什麼都解決了嗎？你們也能好好的過日子了。”雨晴哽咽著無力的問道。
“我……，我隻想讓孩子在身邊，我已經很對不起他了，讓他從出生起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隻想時時刻刻的讓他在我身邊多多的補償他，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了，我不能連這點兒責任也推脫了，我是一個男人，不能……，他……，他是我的依托，是我的血肉，我欠他的。”沈嘉禾說著也悲戚起來，眼裏的淚水積聚成泉，聲音哽塞。
雨晴扭轉頭撇開對著他哀默的視線，閉上眼，連綿的淚水順著眼角流進墨黑的發隙，潤濕一片。
“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孩子，如果……，如果我們……，一切都不會發生，一切都不可能。錯的是我，我對不起你們任何人。”沈嘉禾說著握上雨晴纖細的手臂，“雨晴，我真的真的後悔，真的……。”
“別再說了，早已沒有意義了。”雨晴咬著幹澀的唇瓣，仍舊閉著雙目，搖頭阻止他。
沈嘉禾紅著眼眸，裏麵積聚著水汽，一臉的頹廢，落寞地凝視著雨晴，“我想說，再不說，我估計這輩子我也沒有勇氣說出來了，雖然現在很不是時候，但是我想說。孩子沒了，如同掏空了我的一切，他是我的全部，是我生活的支柱，每天看到孩子我的一顆心才覺得滿滿的，他是我和你的孩子。我從來也沒想過和你離婚，和你分開。我……，愛你，一直愛，可是我太懦弱，太沒有擔當，雖然一切都非我所願，但是所有的傷害都是我造成的。”
沈嘉禾不願雨晴看到他懦弱地流淚，低垂下頭，任淚水一滴一滴連綿不斷地滴嗒在地上，“在我母親去世後，我自私的認為我們之間因為有孩子的牽絆，會一直這樣有所關聯。當初的事……，我知道我沒有臉麵也沒有理由去挽回、去補救，可就算不能挽回你，能時不時的看到你，知道你的境況，關心著你，我已經很是滿足。和叢珊其實一直也沒有什麼，直到不久前登了記，也是我對她在我母親在世前的那點兒虧欠，可想著給了她要的婚姻，她也就不再有所求了吧，可萬萬沒想到會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我說這些不是要你原諒我，隻是想剖白我的內心，想訴說出來，告訴你，因為我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勇氣再說出來。”
沈嘉禾說完好像如釋重負了般深吸了口氣，轉過身背對著雨晴，閉上眼，揚起頭衝著天花板。
誰也不知堂堂的一個男子汗，此時淚流的如同痛哭的嬰兒般無助，雖仰著臉，淚還是不斷地滑落。
這一生他所在意的人都不在身邊了。
和雨晴分開了，媽媽去世了，孩子現在也去世了。
沈嘉禾抿著唇，上下牙齒緊緊地咬著唇瓣，一股血腥蔓延在裏麵，也抵不上失去孩子那樣錐心般的痛楚。
雨晴沉默著，空洞的眼神看著天花板，眼角處的淚水緩緩地流淌。
她沒想到，沈嘉禾此時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雖然沒有意義，她也絕對不會回頭，但是說明了叢珊一直對她存有敵意的直接原因。女人都是非常敏感的，叢珊肯定早已洞察出一切，沈嘉禾對她早已沒有了愛。
沈嘉禾的冷漠她也領教過，按叢珊好勝又強勢的性格怎會容忍她愛著的男人心裏想著別的女人，何況還有孩子在中間聯係著，讓他和雨晴之間一輩子都會有所牽連。她是想斷了他的念想，一心一意的要沈嘉禾完全屬於她，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女人有時也很可怕！
肖翼揚在公司忙的焦頭爛額，但母親打電話來告知了他事情的原委讓他想辦法救救叢珊。他隻顧著匆忙趕到醫院，想知道雨晴的境況，當看到雨晴消沉的樣子，他想不出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他們在家分開吻別的那一刻，心裏是期許著以後是多麼的幸福美好，裝著多少對未來的憧憬，可現在還能平靜嗎？
肖翼揚隻好沉默不語臉帶著歉疚，畢竟叢珊是他的表妹，不知雨晴看到他，是否就會想到叢珊對她孩子的所作所為。
“我們回家吧！”肖翼揚攙扶著雨晴從病床上坐起來，彎腰替她穿好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