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東京汴梁城衛州門內有一戶人家，開著一家金銀器店，生意紅火，日進鬥金。店主人叫秦作萼，今年四十來歲，早年喪妻，膝下唯有一個女兒叫秦媛媛。這一天是初秋時節，收了鋪子，吃過晚飯，他走到書房門前來，抬頭看滿天星辰。不看則已，看了就直皺眉頭，口裏不斷說道：
“蹊蹺！”
原來那天上四星：歲星、鎮星、熒惑星、太白星齊聚西北昴畢之間，說明西北之地必有大事發生。然而卻是什麼大事呢？
他女兒秦媛媛是個極孝順的孩子，端了茶水進院子來，見父親愁眉不展。秦作萼雖則往常不苟言笑，但像今天這樣發愁、作憂，還是第一次。而且，她察覺到這兩天來，秦作萼魂不守舍，跟平常很不相同。秦媛媛看了心裏也難受，把茶水放在茶幾上，問父親道：
“爹爹這幾天好像有什麼心事，總是悶悶不樂的。不妨跟女兒說知一二，讓女兒也為你分擔分擔。”
秦作萼轉臉看了看女兒秦媛媛，她才二八年紀，稚氣未消，臉上嬰兒肥猶在，隻是眼睛有些深邃、憂鬱；秦作萼看了，禁不住歎了口氣，好像憂愁之氣更濃重了，又抬頭看那天上星象，口裏說道：“沒什麼事，你去睡吧！”
秦媛媛不忍心離去，她看到秦作萼這兩天眼角多了很多皺紋：“難道是金銀生意出了問題？我們父女相依，總要互助互濟，假如真是生意上出了問題，女兒粗布蔬食，也要和爹爹渡過難關。”
秦作萼道：“爹爹沒什麼事情。一會兒我還要整理今天的賬務，你先去睡吧。”
秦媛媛知道每天晚上這個時候，爹爹總要整理一天賬務，打發自己先去休息，可是今天她想幫忙，為爹爹分擔煩惱：“要不今天的賬務，就由女兒來整理，爹爹累了先自去休息。”
沒想到這一好意招來了秦作萼的厭煩、憤怒：“我要你去休息，你就去休息，哪來那麼多話！”
秦媛媛受了委屈，眼中閃著淚花，可她強忍住，沒有流下來：“那女兒先去休息了，爹爹要早點休息。”
秦媛媛走出院子前，偷偷回頭看了秦作萼一眼。秦作萼沒有對剛才對女兒發脾氣感到愧疚，他的心思全在天上。
秦媛媛走出了院子。秦作萼口裏就不斷念著：“難道她說的是真的？今天四星齊聚昴畢，果然要有大事發生？”
他口裏的“她”不是他女兒，是在街口買卜的女算卦人。她擺著一個星貨鋪，桌子上一把錫紙粘成的太阿劍，桌邊一麵旗子上寫著“何仙姑算命”。她瞎一隻右眼，痞一條左腿，桌上常擺一本卦書。前天他經過街口，何仙姑對著他不斷搖頭，眼裏似有哀憐之意。秦作萼就走到她鋪子前，說道：
“仙姑，給我算個卦。”
秦作萼對仙姑說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仙姑鋪下卦子，又搖頭道：“這命算不得。”
秦作萼問道：“我的命怎麼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