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期盼,不過百日便落空了。看著那隻給他送九黎草來的火鳳凰在他麵前化作灰燼的時候,他才真的慌了。
火鳳凰是她的護身法寶,自出生那一刻起,便被鳳帝打入她的體內,他們本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火鳳凰化為灰燼,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她也不快行了。
他終是坐不住了,闖破了八道結界,跪了三天三夜,隻求天帝來見他一麵,放他出去。然而,三天之後,等來的人不是天帝,而是大哥梵清。
梵清與他說,凰羽碎了仙骨,能撐到如今已是奇跡,要他死了這條心。他不信,問梵清可有什麼補救之法。梵清拗不過他,隻說,連東華帝君都束手無策,想來,也隻能去西天靈山一試。
梵清助他破開最後一層結界。他便從九重天三跪九叩,一路跪到了西天靈山。
佛祖感其心誠,應了用聖池畔的菩提樹枝替凰羽接骨,那菩提樹是佛祖涅槃時帶回靈山的,佛祖曾在菩提樹下了悟,那棵樹,是萬千靈氣之根源。
隻是,佛祖要他化萬年的修為來換。那時的他,不過兩萬歲,化了萬年修為,那不就形如廢人。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雖說他未入佛門,卻也懂得,一報還一報,隻有這般,才能消了這段孽障,否則,便是為凰羽接好了仙骨,她也不一定能撐過來。
凰羽在梧桐宮躺了百年,他在重華宮也靜修了百年,才勉強修了些修為回來。看著那原本化為灰燼的火鳳凰涅槃重生的時候,他才終於是放心了。
他確實也做好了一輩子不見凰羽的打算,畢竟,先前沒有化盡修為的時候,他就尚且不敵她,如今修為散盡,他形如廢人,留在她身邊,也不過是累贅罷了。所以,那日天帝來問他,他也不過是這般隨口一說,想讓天帝覺得自己是真的死心。
卻不想,天帝是安心走了,這話卻落到了匆匆趕來看他的凰羽耳朵裏。
絕仙劍當胸而過,他看著眼前心心念念了百年的人兒滿心滿眼的恨意,心如刀絞,卻也釋然了。若是這一劍,能讓她解氣,能讓她徹底放下自己,那麼,受她一劍又有何妨。
“養得也差不多了,要不要下床走動走動?”他正頹自盯著那株九黎草出神,房門被推開,玄衣的東華帝君緩步走了進來,見他還躺在床上,笑著柔聲問道。
“師傅。”見了來人,九韶坐起身子,低喚了一句。那絕仙劍仙魔皆斬,他本以為他必死無疑。卻不想,天帝在他將要魂飛魄散之際,渡了五萬年修為與他,又讓東華帝君尋了補救之法,拉回了他一條命來。
“師傅,九韶有一事相求。”這幾日都是昏昏沉沉,今日終於清醒,想起凰羽,他翻身下床,跪在了東華帝君跟前,“求師傅去勸勸父君,讓他放過凰羽。”
“你父君並未責罰凰羽,”玄衣黑發的東華帝君攏著袖子,低頭看著自己的徒弟,光華璀璨的眸子裏全是悲憫,“凰羽她那日刺你一劍之後,便跳了誅仙台。”
心中一痛,口中一甜,沒忍住一口血噴在了東華帝君的衣擺上。他捂著剛剛修補好的心口,抬頭望向東華帝君,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花了這般大力氣救回來的人,就這麼輕易跳了誅仙台,他本以為,捅了自己一劍,她就可以解氣,頂多回梧桐宮中閉門萬把年,出來便又是風風火火,到處惹是生非的凰羽上神。他竟是不知道,自己這幾句話,傷她如此之深。
“幸虧清霄及時趕到,用捆仙索將她綁了回來,隻是,她的魂魄被誅仙台下的戾氣打碎,如今散落各處,須得一一尋回,才能讓她蘇醒。”攏著袖子的東華帝君往後退了一步,迎著他的目光,淡淡說道。
他二話沒說,起身穿衣,既然這樣,便是踏遍六界,他都要將她的魂魄全部尋回來,到時候,他們便也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