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此問,那差官臉上的疑惑反倒淡了些,“硤石,不,是整個陝州還有哪個姚家?自然是開元初名相姚相公家”
“哦,原來是文獻相公家”柳輕候口中低語,心底卻是在罵王昌齡,來回書信都這麼多封了,你治下有姚家這樣的豪族竟也不知道說一聲,害我人前露怯。
不錯,陝州硤石就是王昌齡任縣丞之所在,三門乃是其古稱,文人的怪調調就喜歡用古稱,好像不如此就不足以逞才炫博似的。所以兩人之間便一直是以三門名之。
晚餐到了尾聲,兩公差開始盛邀柳輕候往縣衙一行,言說自轉筒車這等於民有益的鬼斧神工之作必定是要報獻朝廷的,柳輕候作為始作俑者還能沒有好處?沒準兒還能蒙聖天子親自召見,賜個紫衣袈裟什麼的。
柳輕候知道封建王朝時代有所謂獻寶得賞的慣例,若是獻寶人顏值高些,人伶俐些,再讀過幾本書沒準兒就能借此混個官身;即便看著實在不是個做官的材料,金銀布帛的賞賜也少不了。
但問題是這得上京啊,現在要是能回長安,哥還跑個屁啊!
柳輕候心下為注定要放棄的賞賜惋惜不已,不是惋惜那個官兒,實際上獻寶雖然能得官,卻並不被人視為正途出身,其實遭歧視的很,就沒一個能真正混起來的,這種官不要也罷。
真正讓他心疼的是金銀布帛的賞賜,嘖嘖,這可是天子級別的出手打賞啊……哎,虧大發了!狗日的,這回算是便宜他李三兒了!
口中敷衍著說好好想想,柳輕候心裏真正打定的主意卻是明天等這倆公差一走他就得跟著走,要不然就怕是走不了了。
當夜一場好睡,第二天早晨起來時兩公差已經上路走了,不知為什麼事急成這個鬼樣子。吃過早飯後,柳輕候當即提出告辭,並堅拒了村人的苦苦挽留。
當其離開時,整個孫家村男女老幼但凡能動的無一例外都來送行,那個依依不舍、淚眼婆娑呦,硬生生把柳輕候的眼睛都給整酸澀了,差點沒當眾掉眼淚,真真是丟死人了。
辭別孫家村已經不短的距離了,坐著軒車走在官道上的柳輕候在退去情緒的激動後,心中沉澱下的是滿滿的成就感與平安喜樂。
雖然看起來浪費了三天時間,幹的也是沒得到任何好處的事情,但心裏就是快活,就是高興,就是HAPPY就是爽。
有錢難買爺高興,這可是花多少錢也買不來的好處!
他這邊正為自己成為一個好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而陶醉自嗨,車廂那邊朱大可卻跟個蒼蠅似的叨逼叨叨逼叨個不停,叨的內容就是一條:
“孫家村人給的香油錢為什麼不要,啊,為什麼不要?腦子讓念經給念傻了吧?錢不要已是喪心病狂,就連人送的土儀吃食都不要簡直就是天理不容,那可是一大車,一大車啊!”
他的叨逼叨嚴重影響到了柳輕候自嗨的爽度,抬腿一腳踹過去,娘哎,朱大可不動如山,倒是自己的腳震的發麻,真真是好一個重量級人物,太特麼重了,“我不收,我願意!我就是收了,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今天的二百文車錢烏七可是已經給過你了”
柳輕候萬沒想到就這麼一句大實話居然把朱大可給整哭了,你能想象一個如此重量級的人物做出幽怨的眼神死盯著你時的感覺嗎?
你能想象他緊隨其後發誓要終生追隨於你,不答應就立馬兒抱大腿,還特麼亂摸時的感覺嗎?
柳輕候的感覺是寒、麻。惡寒加反胃的肉麻。問題是以朱大可的重量級一旦抱住大腿後想不答應還真他娘掙脫不了,我靠,最終柳輕候在將吐未吐的臨界點上終於恥辱的從了。
此時那隻肥肥白白長著不少粗毛的肉手距離他大腿不可描述之地已不足一尺,而柳輕候也有了穿越以來的第一個“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