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六章 到揚州,殺殺雞(1 / 3)

隨後的一路行船中柳輕侯算是真正體驗了漕運之苦。這種苦並不主要表現在吃穿住用上,從事漕運的船工水手們都是一群苦哈哈,吃穿住用上的苦都能忍,為了家人為了多兩個結餘也忍得下去。

這種苦在沿途關卡上表現的也不算太嚴重,至少柳輕侯的親身感受是如此。對此他的分析是現在畢竟是開元即將走向極盛的上升期,政治上還算清明。加之漕運是為關中,為天子供糧,地方上也不敢做的太過分。

柳輕侯決定親自走一趟漕運水路之前,其實對這些船工水手們之苦是早有預期的,同時也對他們苦難的原因有自己的看法。但真正上船走下來之後,這才發現船工水手之苦的原因與自己預想的大不一樣,譬如剛才那兩條。

由此想想後世曾零星看過的一些東西,柳輕侯忍不住“呸”了一口,什麼鳥專家,瞎著眼睛寫,反正蒙死人不需要償命。

真正最讓這些漕工們最苦不堪言的是一個字——等。從揚州到洛陽,或者長安實在是太遠了,水程太長不說,比之更可怕的是需要一路跨越淮河、汴河、黃河、洛河以及渭河五大水係。

五大水係的通航能力不同,更要命的是一年中豐水期、枯水期以及平水期的時間也不同,加之漕船都大,這導致的結果就是為了合適順利通航的水情,漕船經常都需要枯等。一等幾天是慶幸,半個月一個月是常事,就算兩三個月也不稀奇。

船可以等,苦哈哈的船工水手們不行啊。苦等著也是要吃飯的,吃掉的就是對於而言無比重要的可能的結餘,原憧憬著回去後給渾家添件新粗布裙子,給孩兒帶幾盒沒吃過的點心果子的結餘就這樣在幹等中一點點被摳出來。

每逢碰到這樣的時候,柳輕侯真是一點都不願意去看那些船工水手們的臉色,不是別人給他臉色看,而是一個苦哈哈對生活已經很低的憧憬一點點熄滅的樣子實在是太慘了,真特麼……真特麼是看不下去啊。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就為了以後不用再看這種看不下去的臉,柳輕侯也知道現今的漕運方式必須得改,太勞民傷財,傷及的範圍也太大,這不是開元盛世應該有的樣子。

如此堅定的產生這個念頭時,他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改變。前年決定考科舉的時候想的隻是要個官身,目的在於少受人欺負,有更多的自由。但真的科舉入仕之後,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總之許多東西都變了。

他在不自知中開始背負,開始擔當,開始憂心民生之疾苦,擔憂李林甫會不會當上宰相,李三兒會不會變得倦政昏庸,直至葬送鮮花著錦般的開元極盛之世。

歸根結底,以前在後世看到的開元盛世隻是史書上的四個字。穿越過來之後隨著時間越來越久,融入的越來越深,才發現開元盛世不是字啊,它是活生生的一個個人,一個個人的生活,一個個人那怕是很卑微的憧憬。

由是心裏自然滋生出或許自己都還沒有明確感受到的意識:開元盛世是唐朝的,是李三兒的,但也是我的,是這些船工水手們的。

誰都能享受這盛世。但誰特麼想砸碎這盛世,想毀掉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的生活,毀掉一個個那怕是很卑微的憧憬,毀掉我錦衣華服、美食林泉的夢想那就不行,誰都沒這個權利。

平安號楊帆而去,在洛水上還算一帆風順,但由洛水入黃河時柳輕侯很是受了些驚嚇,蓋因七月間的黃河正值一年間水量最為豐沛的時候,那咆哮的水勢當真是大河上下一片滔滔,這樣的情形下大船變換水道的危險可想而知。

平安進入大河後船上一片歡聲雷動,眾皆振奮之中漕船繼續由黃河駛向汴河口,在整個漕運路線最讓船工水手們為之苦不堪言的河口處,柳輕侯免不得再受了一次更大的驚嚇。

船終於進入汴河在岸邊泊穩後,柳輕侯幾乎是第一個搶著衝上了岸。雙腳剛在陸地上站穩,腰一彎就開始吐,吐的是昏天黑地,兩腳發軟。

好容易吐完,剛一抬頭看到汴水和船,胃部忍不住又是一陣兒痙攣,再吐了幾口酸水後,柳輕侯接過車太賢遞來的水狂漱口,邊漱邊惡狠狠的含糊聲道:“老子以後再也不坐船了,尤其是這種要不斷轉換水道的船”

柳寒光雙手抱劍站在一邊,雖沒有說話,但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卻是不加掩飾。

烏七在旁邊輕拍著柳輕侯的背部幫他舒緩,“我已經問過了,過了河口就好了,後麵雖然還要轉一次水道,但那就平穩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