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福無雙至 禍不單行 第一節 上(1 / 3)

清晨,一抹鮮紅的陽光照上窗欞紙,臥房裏立刻亮堂起來。炕沿旁,火盆裏炭火正旺,邊兒上一壺水酒正冒著絲絲熱氣。炕桌上早已擺好四色小菜,三副碗筷。

駱英早起練完劍回來剛進門,駱雁就迎了上去:“老爺,給我罷。”接過寶劍掛回牆上,轉回身端來熱水,“老爺,洗把臉。”駱英看看夫人依舊低眉順眼,謹小慎微,心裏頗不是滋味兒,“謝謝夫人。”

駱英洗完手臉,駱雁又服侍他脫靴上炕,火盆裏拿來酒壺倒上一杯酒,“老爺,請。”駱英接過酒杯正待飲下,卻聽外麵砰的一聲火槍響,就是一驚。駱雁也大驚失色,一聲“英兒”脫口而出,駱英看看她,駱雁卻馬上又低下了頭。駱英也甚是害怕,為了撫慰夫人,還是鎮定了心神,“別怕,有我呢,我去看看。”下地穿靴出了臥房。

駱英走到外屋門口,駱雁又從書房拿來寶劍,“老爺,寶劍。”給他佩在了腰間。卻聽外麵有人大聲道:“賤人,爬呀,快爬!”砰的又是一槍。駱英道:“是驚龍山宋五叔來了,不知他追的是什麼人,”一拉她手,“咱們一塊兒去看看。”駱雁道:“不了,老爺去罷,妾身沏茶去。”輕輕抽出手,回了臥房。

大門外,三匹駿馬緩緩而來,駱英迎上,抱拳行禮:“五叔,您老人家一向可好?小侄駱英這廂有禮了。”為首一匹白馬上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擺手笑道:“自家人,不必多禮。英兒,你爹在家沒?”駱英道:“喲,五叔來的不湊巧,我父帥幾天前出門了。”白馬上他宋五叔卻高興了,“賤人,聽見了罷?”又轉頭對身後兩匹馬上的人道:“回山。”

駱英隻顧抬頭看,聽他這麼一說,再低頭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但見雪地上趴著個渾身是血的中年婦人,身上一絲未掛,滿是傷痕,雙手雙腳都沒了形兒,手背上滿是竹簽子尖兒,都是從手指釘進去遇見指骨裂開又鑽出來的,駱英也見過父親給犯人用這個刑罰,心想:“二叔怎麼對女人用這麼重的刑,這得多疼啊。”

卻聽宋五爺身後一人問:“五爺,她要是再跑了怎麼辦?”宋五叔把一對銀鉤銀索扔在地上,道:“再讓她跑了,你們就別回山了。”哪兩人齊聲答應:“是。”飛身下馬,一人用腳踏定婦人,另一人就要動手穿婦人琵琶骨。卻聽嗤的一聲輕響,一粒小石子直飛向婦人太陽穴,宋五爺一揮槍,砰的一聲,子彈把石子打向了一邊,嗤的一聲,又是一粒石子,宋五爺再次揮槍,接著嗤嗤連響,石子接連而至,宋五爺拔出腰間短槍,雙手雙槍齊發,把石子一一打開,又收回長短槍,望空抱拳:“閣下何方高人,驚龍山宋勇有禮,閣下若是看得起驚龍山韓二爺,便請現身一見。”便聽駱家上房裏有人道:“宋老五,你也有妻兒家小,積點兒陰德罷。”宋五微顯不悅,道:“此乃驚龍山家事,閣下還是不要過問得好。請問閣下高姓大名,仙居何處?”上房裏卻再沒人答話。

那手持銀索的人問:“五爺,還穿麼?”宋五略一沉吟,道:“穿。”那人道:“是。”揮銀鉤鉤進婦人肩後,又一用力,銀鉤穿過婦人一側琵琶骨,從胸前穿出,接著又穿了另一側,索頭交回宋五手裏。

婦人兩聲慘呼,昏死過去。駱英回過神,忍不住問:“五叔,她究竟犯了什麼重罪,要用這麼重的刑?”宋五把臉一沉:“我說了,此乃驚龍山家事。”駱英趕緊賠罪:“是,五叔,侄兒知錯。”說話間,那兩人已經從駱家提來一桶涼水,把婦人潑醒,宋五道:“英兒,你爹回來,替驚龍山弟兄們問他好。”駱英應下,替父親謝過。宋五又道:“過了年上山玩兒幾天罷。”駱英又應下謝過,宋五道:“那五叔走了。”駱英忙道:“五叔請留步,英兒想握一下你的火槍,行麼?”宋五爺哈哈一笑:“這有啥不行的啊?五叔好槍多得是,這杆就給你玩兒罷,好好練。五叔走了。”把火槍扔給駱英,揮鞭策馬,牽銀索拖著那婦人,那兩人騎馬隨在兩側,離開了駱家。

駱英道謝恭送罷,一回身卻一下就驚呆了:隻見明媚的陽光下,藍天如洗,雪峰如畫,從山腰到房後的鬆樹草木盡皆披上了銀色的樹掛,真如仙境一般無二。愣了會兒神,才大聲叫:“雁姐姐,快來看呀,樹掛,真好看。”等了半天也不聽駱雁答言。進院兒卻見妻子躲在門後探出半個頭,動也不動。駱英過來問道:“雁兒,怎麼了?”伸手一扶,駱雁便軟到在他懷裏,駱英知道不妙,抱起她回到了炕上:“他點了你哪處穴道?”駱雁說不出話,駱英也不敢輕舉妄動,“不怕,過幾個時辰,穴道自會解了。”自也無心於雪景,坐在她旁邊,回想剛才的事兒:“剛才那人擲石子的功夫真好,五叔的槍法也很了不起。那娘們兒也不知犯了什麼重罪,五叔要穿她琵琶骨。我聽那人說話好像父帥,又好像不是,雁兒,你看見他沒?”駱雁卻不能說話,駱英也隻有等她穴道自己解開再問。

下午,駱英躺在妻子身邊,晃晃忽忽剛要睡著,卻聽駱雁道:“老爺,那人蒙著臉,我看不清他形貌,不過絕不會是爹爹。”駱英問:“你穴道解開了?我再幫你揉揉。”駱雁點頭,“謝謝老爺。我猜二叔還是為了逼問二嬸娘喬師叔祖的劍譜。”駱英驚道:“你說那娘們兒,是二嬸娘?”駱雁問:“你沒認出來麼?”駱英道:“沒有,我沒敢細看。二叔也太狠了。”

正說話兒,卻聽外邊又傳來砰砰幾響,駱英嚇了一跳,駱雁笑道:“是鎮上放鞭炮,今天過小年兒啊。”駱英道:“是嘛?我倒忘了,父帥走了有半個月了罷?也該回來了。”駱雁笑道:“‘臘月二十三,灶王老爺上西天,好話多說,賴話少言’。”駱英看看她,喜道道:“雁兒,你又笑了,真好看。我去買些香火,再買些年貨回來。”起身箱子裏拿了銀兩出了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