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黃俊苦悶不堪的是他竟然和胖子坐在了一起，胖子底盤紮實，基本沒人樂意跟他坐一起，這就等於是發落了，放在古代，跟流放也沒什麼區別——其實這些都無關緊要，隻要心胸開闊慢慢都還能接受，畢竟時間會衝淡一切，但他自己想不開就半點辦法都沒了。
黃俊就是這樣，苦悶和壓抑肆無忌憚如野草春風般瘋狂地成長，一不留神就容易變成荒原，此刻他心喪如死，尤其是陳然竟敢明目張膽地勾搭楊琳，倆人聊起天來熱火朝天，楊琳笑一聲，他的心就抽搐一下，陳然笑一下，他就惡心一次，心愛的人和曾經的好兄弟讓他無從選擇，為此他上火了，肝腸肚肺都火燒火燎的，後來就得了便秘，青春痘密布臉上，經常對著鏡子一言不發，自我感覺很深沉，其實很可笑。
5.
同寢室的哥們兒看他這樣都開始害怕了，最後一致求我開導黃俊，一開始我無動於衷，後來大家夥湊錢請吃了好幾次飯我才勉強答應，畢竟吃人嘴短，我也不忍心看到大家期盼的眼神慢慢變暗，隻好舍己為人，主動縮短與黃俊之間的距離。
說心裏話，我都有些不習慣了，畢竟我倆前段時間基本處於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
因為要安慰黃俊，故而每到課間休息時間我都會拽著他出去侃大山，聽他發些牢騷，順便躲到廁所裏抽煙——這個地方聚集了二樓所有的煙民，每個人都煞有介事的吞雲吐霧，有時沒帶煙，別人在抽就湊過去分一口，也不嫌嘴髒，更不怕得了傳染病。
客觀來說，在這種環境下抽煙實在太過惡心，眼前屎尿橫流，空氣裏都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臭味，煙沒吸進多少，尿騷氣卻籠罩一身，尤其是夏天，分子擴散速度加快，隔廁所幾米遠都能聞見濃鬱的化肥味道。
當然也有奇葩者，我們班的化學老師就是這樣一人，一到夏天就特別興奮，他經常指著廁所的方向對我們說道：“聞到了嗎，這就是化學的味道！”
他這句話殺傷力很大，後來高考沒幾人選與之相關的專業。
6.
為了黃俊我犧牲了很多，比如，長時間呆在廁所就是一種助人為樂的高尚精神，當然，每次抽完煙我都會精神煥發，如同吸了鴉片。
黃俊說這是上癮的節奏，夏雪則對我橫眉立目，起初她不知我抽煙，鼻子嗅來嗅去，跟警犬尋找毒品似的，一番檢查之後，眉頭皺著說道：“你又去廁所了？”
“恩！”聽我這樣斬釘截鐵的回答她便不再和我說話，而且盡可能地遠離我，上課時頭還歪向一邊，看都不看我一眼。然而第二節課她卻照例重複同樣的動作，隻是眉頭皺的更緊，後來實在忍受不了便埋怨道：“梁衡，你非得每節課都去廁所嗎？”
“最近我有些便秘，每節課都拉不完！”
“呸呸呸，太惡心了！”她突然捂著耳朵，眼睛瞪起露出小兒女態，特別好笑。
第三節課，她一臉苦大仇深地抓住我的胳膊，來回聞了半天，還湊到我身上仔細嗅了一番，我覺得她有些神經質，隻見她若有所思地說道：“老實交代，到底幹嘛去了？”
“拉屎了，這你也管？”
“誰愛管你這些，真討厭！那你身上怎麼一股子煙味？”
“別人抽煙熏的，不信你聞聞！”
“你把嘴張開！”
“還在上課呢，能不能安生一會兒？”
“不能，快點交代，是不是抽煙去了？”
“是的，怎麼了，和你有關係嗎？”我一臉無所謂地看著她。
“有關係，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自殺。”
夏雪情緒激動便控製不住聲音，直接引來一片好奇的目光，我隻能認真看著黑板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7.
此時老劉正在板書，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公式，已經占據黑板三分之一的麵積。
他有一手絕活，每次鈴聲響起正好寫滿一黑板，不多不少，他常引以為傲，夏雪冷不丁地怒吼打斷了他的思路，手一哆嗦粉筆也斷了，他心裏有氣不好發作，因為是他寶貝女兒帶頭說話，隻能裝聾作啞，手上倒不自覺地加快了板書的速度。
“你爸剛才都聽見了！”老劉無動於衷，我感到很開心。
“聽見了怎麼了，高中物理我可以倒背如流，聽不聽有什麼關係？”夏雪有些傲嬌。
“好吧，夏雪同學，求您件事兒，能不能不要打擾我學習？”
“那你答應我把煙戒了！”
“這有點難，我控製不住自己，況且你是我什麼人，這管的也太寬了吧，當初咱倆約定——”
“你戒不戒，不戒就告訴我爸！”夏雪使出了終極殺手鐧。
“不是，你能不能別老用這招，真沒意思，我戒，這總行了吧！不過你好歹得給我點時間！”
我苦著臉央求，心裏別提多鬱悶了——這就是和夏雪坐一起的後果，什麼壞事兒都不能幹，什麼壞習慣都得克服，她這是要把我培養成為一。
此後夏雪開始監督我，後來慢慢發展到下課也不讓我出去的地步，我被尿憋急了必須得出去時她也得核實一番：臉色慘白、頭冒虛汗，她才會身體前傾，屁股微微抬起，有時露出內褲的蕾絲邊兒，讓我眼睛發痛，膀胱因此脹的更加厲害，說實話，真沒半點心思看她露出的那點春色了，隻是事後回味一番才覺得誘惑迷人。
經過一段時間的生物鍾調整，上廁所的次數越來越少，後來一個上午都可以不去，黃俊說我變了，重色輕友地連膀胱都變大了。
其實我有苦難言，夏雪是老劉的女兒，我敢垂涎她的色嗎？他不知底細還認為我矯情，說我又開始刻意和他保持距離，我沒法解釋，他的毛病又犯了，在宿舍繼續對著鏡子沉默不語，大家又組團找上我，答應為我提供一個月的茶葉蛋，這次我學乖了，一個勁的搖頭不語，主要是害怕了，懶得再管這閑事兒。
夏雪就這樣硬生生把我變成一個五好少年，我打心眼裏感謝她。
8.
轉眼就到了教師節，這天正好趕上周三，隻有半天課，下午老劉讓我們老實待在教室自習，臨走時飽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周末回家，我爸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又送了筆錢，搞得我一頭霧水，後來我才明白老劉又坑了他一回，怪不得第二天夏雪跟我說他爸喝醉了口出狂言，吵吵著要發明新式火箭探索宇宙，就他那物理水平，充其量也就隻能修個自行車，夏雪對我的看法深表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