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黃俊從未想到劉超竟然會把他給賣了。
我和夏雪吃完中飯後各自回宿舍,剛推開門就傳來一聲哀嚎,我很不爽地看了劉超一眼,這孫子目光呆滯地盯著沾滿蚊子血的牆壁,剛才就是他在幹嚎,現在卻裝作沒事兒人一樣,要不是我倆關係稍微緩和了一些,我肯定得踹他兩腳,大白天平白無故地鬼哭狼嚎,嚇得我汗毛直立。
“你可算來了,哥們兒都快要被嚇死了!”周昆心有餘悸地說道。
“考的怎麼樣,聽陸羽說他上午發揮的很不錯!”我沒搭理周昆,轉過身去問黃俊。
“考再好有何用,也不能當飯吃!”黃俊歪躺在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你聽聽他說的是人話嗎,他這明顯是在諷刺你,我都看不下去了!”周昆裝出特別仗義的樣子。
“這麼快就看破紅塵了!前段時間誰發誓要全麵趕超陸羽的,這才幾天——”
“阿——不要和我說話,我他麼算是完了——完了,大家都得完!”黃俊也開始歇斯底裏了,跟劉超剛才一樣,他倆仿佛是在用獸語交流。
“從現在起,誰再一驚一乍地嚇唬人,可別怪我不講同學情分!”我有點來氣了。
“就是,還讓不讓人休息了,下午還得考試呢。”我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他們一臉感激地看著我。
“黃哥,你到底怎麼了?”袁曉一臉關切地問道。
“你給我閉嘴,再多說一句我他麼抽你,哼,最後再警告一遍,誰再提‘黃哥’這個詞,我非得讓他嚐嚐斷腿的滋味。”黃俊陰沉著臉,看得出他徹底暴怒了。
2.
“周昆,黃俊到底怎麼了?”我問道。
“一回來就這副鬼樣子,感覺天塌了一樣。”周昆用被子把自己裹緊,舔了幾下嘴巴繼續說道,“還有劉超,隔一會兒就嚎那麼幾下,跟被抓住的野豬似的,搞得哥們兒都無法複習功課了!”
“算了,問你也是瞎耽誤時間,趕快睡覺吧,沒事兒別老看你那幾頁破紙,一串省略號有意思嗎?”我善意地提醒周昆,再這樣下去他非得英年早逝不可。
“還睡個毛線,沒得睡了,也沒得試考了。”黃俊一而再、再而三地懟我,要不是這孫子斷腿了我真想抽他。
“到底是腿殘的人,跟我們就是不一樣;不過你考不考都是倒數。”周昆的話很有道理,我讚賞地看了他一眼。
“你天天睡在劉超上麵也沒見你成績好到哪兒去!”黃俊這句話徹底傷害了袁曉,他睡我下鋪,可成績一直不怎麼樣。
“梁衡,求你件事兒!”劉超冷不丁地跑了過來,兩隻手緊緊扒著床沿兒,看著精神就有些不正常。
“有病。”袁曉小聲嘀咕道。
“你說吧,沒事老哭啥,可不許學周昆,這樣不好!”我一臉防備地盯著他,這孫子往常從來不主動和我說話。
“你丫別老揭我傷疤。”周昆粽子一樣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很不爽地看了我一眼後對劉超說道,“小王子,有什麼事兒盡管告訴哥!”
“你找他吧,你哥在那邊!”我樂得解脫,從中午這情形就知道肯定沒好事兒。
“劉超你過來,以後少搭理這種人,你這個忙哥今天是幫定了!”周昆的身上閃著極為耀眼的光芒,黃俊一臉佩服地看著我,後來我才真正明白這眼神代表的意思。
3.
“我和黃俊看黃書被抓了。”劉超邊哭邊拽著周昆,生怕他跑了一樣。
“你鬆開,不是,你老拽著我幹嘛,怪嚇人的。”周昆心虛了。
“怪不得你倆都跟要死了一樣,被誰給抓了?”袁曉一聽就興奮了,他平時也沒少看,現在卻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黃俊心裏一陣膩歪。
“袁——曉,你要笑就痛痛快快地笑出來,別捂著嘴,最看不慣你這種下流樣。”黃俊咬牙切齒地開罵了,現在他急於想找個人打上一架,可惜心有餘而腿不足。
“黃俊這是在向你挑釁,狠狠地衝上去揍他,哥們兒給你撐腰!”我對袁曉說道。
“哼——”
袁曉開始摩拳擦掌了,隻見其瞪了黃俊一眼,很有些冷酷的帥氣,可惜其生性懦弱,打小就不大合群,一個人時老喜歡裝深沉,為這個沒少受欺負,好在他很會自我調節,別人羞辱他時就在心裏把這人狠狠地折磨一番,然後心理就平衡了。
進入青春期後,這種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被其練得越發爐火純青,隻是目標換成了女生,凡是漂亮的女生他都想與其演繹一段驚天動地的愛情羅曼蒂克史,可惜沒人搭理他,幸虧他不大愛記日記,否則能寫上幾十本,有一階段他對李想套近乎,沒等陳然出手就被人給揍了,為此他開始蟄伏,壓抑著躁動的心靈不動聲色,可惜事與願違,長年累月的春心蕩漾讓其雄性激素嚴重過剩,粉刺便逐漸爬滿兩腮並向額頭一路挺進,大有向紅斑狼瘡發展的趨勢,愁的他心力交瘁,恨不得把臉給換掉。
其實這些還不算什麼,對他來說最怕的就是春夏交接時分,此時正值春暖花開,遍地姹紫嫣紅,漫天的花粉肆意地飄飛,他對這玩意兒過敏,眼鼻喉奇癢無比,而且老打噴嚏,一有空他就不受控製地抓撓,情況就這樣惡化了,後來他幹脆戴口罩,這在學校裏後來成為一景,私下裏韓鑫誇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長得嚇人故而把臉遮住,袁曉知道後差點沒被氣死,甚至一度想要跳河了此殘生。
單靠外表吸引女孩兒已經沒戲了,他隻能另辟蹊徑,暗地裏他經常拿陳然作比較,嫉妒其臉蛋光滑、體格風流,越想越自卑,故而他隻能通過看書來消除煩惱。
經過幾個月的包裝,他呈現給大家的感覺就是嗜書如命,這點連陳然都比不上,可惜其書讀的越多,紅斑狼瘡也越發厲害,簡直讓人難以直視。
4.
陳然曾不止一次地嘲笑他:“知識是要裝在腦袋裏的,不是裝模作樣給別人瞧的!”
“你丫真沒同情心,人家都這樣了你還冷嘲熱諷!”我沒好氣地說道。
“膚淺!‘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懂嗎?”他一臉傲嬌地在我麵前掉書袋,我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腳。
“你丫就不能輕點,新買的衣服都被弄髒了!”他皺著眉很不樂意地吼道。
“你不粗布嗎,既然肚裏有貨還在意外表幹嘛,膚淺!”
聽我這樣說他就笑了,然後一臉親熱地搭著我的肩膀,我很煩他這樣,但礙於李想的麵子隻好默默承受,畢竟他倆關係曖昧。
陳然的話傳到了袁曉的耳朵裏,氣得他手腳冰涼,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黃俊在宿舍刮起黃色風暴之後他就找到了治療痤瘡的良方,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都會擼管,幾天下來粉刺竟然消下去不少,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期待已久的黎明前的曙光,便越發苦學不輟,每晚堅持折騰自己,鐵床都被其弄出木床的吱呀聲了,後來被我發現了他就躲到衛生間裏去發泄,每次回來總是彎著腰,身上都是汗水,我問他還好嗎,他說腿麻了,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疼,不過勇氣可嘉,要是把這股勁兒用在學習上,準能考上清華北大。
5.
“你能不能先把我手給放開,你這樣讓我很別扭!”周昆一臉的嫌棄,我笑了一下他頓時就怒了,可想想是自找的,隻好忍氣吞聲地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