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期中考試熱鬧幾天後大家又把注意力轉移到小王子身上了,可憐劉超衝在最前麵為黃俊擋風遮雨,黃書事情愈演愈烈,鬧得校裏校外人盡皆知,連校外賣白幹稀飯的小販都知道了,他曾鬼鬼祟祟地向我打聽劉超的事兒,為此我白喝了四碗稀飯,臨走時他陰陽怪氣地說道:“爺們兒,夠能喝的啊!”
就為這個夏雪笑了我一路,還給我起了一外號叫做“四碗老白幹兒”,我感到相當委屈,陳然能喝五碗都沒此殊榮,他個子不高可特別能吃,一開始我還想不大明白,高一暑假回來我就想通了:兩個月未見這家夥個頭都快趕上我了,他之所以能吃完全是身體需要,有一階段我也這樣,總覺得吃不飽。
隔壁班最先知道劉超犯事了,好長一段時間每天都有人趴在窗口向我打聽消息,順便看看當事人是誰,臨走時還陰陽怪氣地笑幾下,我從心裏鄙視他們,這幫家夥行徑卑劣簡直就是在落井下石,私下裏我也象征性地安慰過劉超好幾次,他對我特別感激,還說從現在起我就是他的好朋友了,這點讓我特別不習慣。
二樓的煙民對此也深感興趣,經常聚在廁所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議論紛紛,因為有故事可講所以特別熱鬧,一開始黃俊也強撐著站在那兒湊熱鬧,一副特別堅強的模樣,大家都很關心他的腿何時能重新站在球場,每到此時他總是不得不裝出一副很無奈地口氣回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且等著呢。”
聽他這樣說大家也就說些隔靴搔癢的安慰話,然後繼續議論四眼兒會怎麼處理小王子,會不會被開除,不開除的話是記大過還是留校察看,為此他們還打了賭,誰輸誰買條煙,我覺得他們很可笑,一點也不關注事情的起源,絲毫不知當事人有兩個,除了劉超黃俊也被抓了個現行。
別人議論當事人黃俊隻能隨大家一起笑,有時大家問他怎麼看,他竟違心插上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偶爾我在廁所拉屎,聽他嘲笑自己給別人聽就覺得人生特沒意義,屎也因此排的不甚暢快,他看我從廁所出來感到特別尷尬,後來他就不到廁所抽煙了,見天兒坐在教室裏學劉超把頭埋到桌子底下,幻想眼前是一片沙漠,自己是鴕鳥,頭插進去屁股朝上,眼不見心不煩,這一切細微的舉動後來都被胖子一一記錄下來,我在文字中竟然還看到一連串的反問句。
“我該怎麼辦,要不要與其絕交?”
“對於這種小人要不要一刀兩斷?”
“作為一個正直的人,要不要對這種思想卑劣的人痛下殺手?”
如此的話語足足列了十幾條,我在日記上一一回複,鼓勵他直麵慘淡的人生,出身無法選擇,同桌亦是如此,他需要時刻淨化自己的心靈,千萬不要被黃俊給汙染了。
“那我該怎麼淨化心靈呢?”胖子問道。
“欲除心魔需從根源解決,不妨揮刀自宮,從此斬斷三千煩惱絲一生了無牽掛!”
“自宮是不是就是把那玩意兒給煽了?”胖子一臉的迷茫。
“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那可不行,你丫這不是讓我當太監的嗎?”胖子意誌不堅定,依舊在紅塵裏來回翻滾。
2.
後來這些煙民還是知道了真相,他們便三五成群地過來探望黃俊,美其名曰關心他身體,有人還極其輕佻地喊道:“黃俊,什麼時候打球阿?”
“啥時候看書被抓的阿?”
“黃哥,何時跟哥們兒講講你的輝煌故事?”
每當此時他都是在度日如年,他覺得這是他來S中最恥辱的事兒了,實則不然,高二時他還當眾放了一個長屁,聲音響亮而悠長,而且還自帶旋律,就因為這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屁,讓其徹底失去了和陸羽競爭楊琳的機會。
黃俊忍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的心理折磨,後來一度發展到一提他名字就渾身哆嗦,這是心理上得病了,我沒法治療,隻能鼓勵他堅強的麵對人生的冷嘲熱諷,並告訴他“時間是淡化屈辱最好的良藥”,他深受觸動,竟委托韓鑫買了個鬧鍾,天天抱在懷裏,別人再嘲笑他就看上兩眼。
胖子一臉興奮地跑過來向我報告此事,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等我解釋完他卻一臉興奮地誇讚道:“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你丫才是一神棍,我的把柄被你牢牢攥住也算情有可原!”
胖子心理也有病,與其說我想看他日記不如說其是想找個能與之共同分享的人,因為肥胖他一直很自卑,平時又不大愛說話,隻能把話嘮這毛病用在了筆尖,每天洋洋灑灑三五千字,後來發展到每到晚上他就主動把本子拿給我看,我都看吐了他還不放過我,後來我幹脆不看,他就逼我與其一同議論文字中的故事,我對此不感興趣,幾次下來他便對我就特別失望,一次竟得寸進尺地踹了我一腳。
“你丫敢踢我?”我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他
“踢你怎麼了,我還推你呢!”他推了我一下,差點沒撞到牆上去。
“哈哈,哥們兒以為你多厲害呢,原來這麼弱不禁風!”當著很多人的麵他很囂張。
“你再說一句?”我威脅道。
“說你怎麼了,哥們兒受夠了,有能耐你丫抽我阿,看我不——”
沒等他把話說完,我就衝上去甩了兩巴掌,這孫子愣住了,然後就毫無防備地哭了。
“是他讓我抽他的,你可得給我作證。”我對夏雪說道。
“討厭,人家跟你開玩笑呢。”夏雪笑嘻嘻的回道。
“你丫以後能不能別當我麵甩人耳光,哥們兒不習慣!”黃俊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臉。
3.
黃俊把我的話當成了聖旨,每天都要對著鬧鍾嘮叨好多遍,受他傳染劉超也變得異常低調,倆人不光在教室默默無言,回到宿舍照舊一言不發,四隻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放在走道上的鬧鍾,秒針動一下他們便覺得罪孽少了一分。
時間滴滴答答,老去的不光是生命更是兩顆年輕有力的心髒,他倆太高估自己也小看大家的無聊指數了,這種事要想煙消雲散絕非一日之功,期中考剛過,考的好的毫無壓力,比如陳然,他就特別關心這種八卦,沒考好的則越發把目光投向他倆,似乎從他們身上能找回一點優越感,因而關於他倆的流言蜚語嬉笑怒罵般紛至遝來,把黃俊都給搞憂鬱了,尤其他的斷腿到現在還不能活動,身體無法行動隻好讓心靈漂流,所以一有時間他就在冥思苦想大家私下裏是怎樣嘲笑他的。
其實大家不光私下裏嘲笑他,公開場合也經常拿這事兒說笑,後來我把這事兒告訴了黃俊,他一臉憂鬱地在宿舍呆了半個多月,寸步不離跟坐牢也沒什麼大的區別,連吃飯都是劉超幫忙打包,相比之下我挺佩服小王子的,他如此傲嬌一人竟能承受住這樣非人的壓力,每次在食堂給黃俊打飯都有很多人對其指指點點,這也就是他,要換成我,要真的換成我也隻能默默承受。
“我有話跟你說!”黃俊一臉寒霜地讓我過去。
“你就在那兒說得了,整個宿舍就巴掌大的地兒還讓我過去,有病是怎麼的!”我有些不耐煩,自從這孫子腿斷了之後找我就沒好事兒。
“我想質問你,什麼叫他麼‘時間是忘記痛苦、洗刷恥辱最好的方式’,狗屁,哥們兒現在天天抱著鬧鍾跟個傻X似的,一點用都沒,再這樣下去撐不到這個學期我就要——”
“病情惡化了?那得趕緊去醫院看一下,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你不能由著性子胡來!”我故意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哥們兒都這樣了還故意打擊人,我身體沒事兒,好著呢!”黃俊鼻孔都快冒煙了。
“你丫以後沒事兒別找我說話,哥們兒忙著呢,有病是怎麼著!”
“你——別走,我就是有病,心裏疾病,你不能見死不救,阿——你給我站住……”
黃俊在後麵歇斯底裏地喊我,跟得了失心瘋似的。
4.
相較黃俊劉超便顯得淡定多了,自始至終他都不大說話,對於別人的嘲笑他也不生氣,隻是這家夥目光越來越陰冷,我早就覺得不正常了,因此在別人肆無忌憚嘲笑他的時候我總是給予其春天般的溫暖,這讓其特別感動。
“跟這種人說話不覺得丟份嗎?”袁曉吧唧著嘴揶揄道。
“那你告訴我應該和誰聊天?”我沒好氣地回道。
“我,周昆、黃俊都行,我們才是你的兄弟!”袁曉聽不出好壞話來,他以為我在真誠地與其交流。
“你不也看黃書了,和小王子又有什麼區別?”
“他看了一本我隻看了幾頁紙,性質不一樣!”袁曉據理力爭,他用陰沉的目光審視了一圈,想得到大家的支持,可惜事與願違,周昆看不得他癩蛤蟆一樣的麵容,急忙把眼睛給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