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盞高懸,帝都街巷中人聲鼎沸。遠山疊翠在一片燈火闌珊之中,酒醉燈謎,無人注意到匆匆穿行在路人間的那一道黑色身影。
明日,便是出使南宋國的使臣出發的日子,絡塵隻能冒險出宮。無了阮太後的恩寵,他在茗萼的幫助下出了皇城,一路小心謹慎的來到陳赦府上。
正在臥房察看行裝的陳赦聽到管家稟告有公公來訪,知曉定是絡塵有事要吩咐,慌忙丟下手中的金銀器物把絡塵迎進了書房。
二人剛坐定,管家又來稟告說有人來訪,陳赦下意識的與絡塵對視一眼,絡塵輕微頷首。陳赦立即會意來訪者是絡塵的人,他揮手令管家把來訪者請來書房。
絡塵扯起衣袍,坐於書案前寫信,待兩個南國水鄉的江湖人進來時,絡塵正好寫完一封長信。他兩手捏起宣紙的兩角,嫵媚的唇瓣吹著上麵未幹的墨汁。
陳赦立於絡塵身側,那兩個江湖人上前衝著二人跪拜,“屬下見過二王子,見過陳大司徒!”
倏地,陳赦眼睛一亮,他在大魏國的官職是上三品的光祿大夫,而大司徒乃是上一品的官職。他轉首看向正抬手讓兩個江湖人起身的絡塵,絡塵側首,丹鳳眉眼彎起衝他一笑。
大齊國的兩位王子皆是嫡出,故大齊國國君赫連勃久久不曾立太子。眼下兩位王子為奪皇位,各顯其能討老國主歡心,暗地裏爾虞我詐的為國立功。
這些大齊國的宮闈秘事不是陳赦這個官位所能知曉的,但聰明如他,大齊國國君尚在,他清楚知曉自己的官位絕不是老國主封的,若是想得到大司徒這個官位,唯有絡塵當上國君,自己這個大司徒之位方坐的穩妥。
想到此,陳赦雙手抱拳,跪拜在絡塵腳下,“微臣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那兩個南國水鄉打扮的江湖人見狀,立即重新跪拜了下來,“末將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丹鳳眉眼滿是瑩然的笑意,絡塵緩緩的從自己袖袍中掏出一枚印璽,蓋在自己剛剛所書的書信上。他收好印璽,起身模仿著煜煊每次的樣態,雙手伸展,“眾愛卿平身!”
他出手扶起陳赦,讚道:“難怪你們大魏國的皇上會把出使南宋國這樣的重任交到陳大人的手中,此次若是我大齊與南宋聯手,那攻下大魏國便是輕而易舉之事。本王若立下次功,太子之位非本王莫屬!方時,你們都是朕的左右手!”
陳赦領首那兩個江湖人,再次跪拜在地,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司空府上,遊廊曲折點綴著數盞燈籠,宇文相拓落寞的身影在遊廊上遊走,腳步緩緩邁向宇文綰的閨苑。
宇文綰這半年來頻頻出帝都城,宇文相拓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女兒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他這個做父親的亦不想過多的幹涉。但此次出使南宋,路途遙遠,尚不知多少時日可回,他實在不放心留宇文綰一人獨在帝都。
宇文綰的閨苑琴畫樓內絲竹聲消弭,無了往日的琴音涓涓,宇文相拓推開院門,眺望平日裏宇文綰常待的閣樓,隻餘了羽紗輕舞。
閨房的門敞著,宇文相拓立於門處瞧著裏麵的宇文綰,蒼老的麵容滿是疼愛與不舍。
錦屏撒月光,宇文綰婀娜的身姿躍然在銀屏之上與翠綠的慈竹交映。她轉首看到父親站立在門口,立即從桌子旁起身,“父親怎麼先來了?本應是女兒去拜別父親,隻是事出匆忙,女兒隻得連夜趕繡這護身荷包,望父親隨身佩戴,以保路程平安!”
宇文相拓跨進門,緊走了幾步,看了一眼各色絲線紛雜的繡筐。他的手輕輕拍在宇文綰的肩上,有些無奈的歎道:“皇上命為父明日啟程,時間緊迫,諸多事情尚不能細細交代,為父實在是不放心你一人留在帝都。”
宇文綰挽起宇文相拓的臂彎,撒嬌的寬慰道:“女兒向父親保證,父親不歸來,女兒便不出閨苑。父親如今即是大司空又是使臣,皇上還加封了父親太保之尊,那生事的人還能有膽子闖進咱們大司空府麼?”
宇文綰出塵的麵容帶著小家碧玉的俏皮,宇文相拓眉隻看了女兒一眼,便心生出不寧來,卻不知何故。
次日,昏沉之際,出使南宋國的隊伍載著六輛馬車的金銀玉器及錦緞布匹緩緩出了帝都。
蕭渃從自己府上前往太醫院之時,途遇出使隊伍,因要讓道,他便退後到一家店鋪的幌子之下,無心的看著這長龍似的隊伍。猛然眸中出現了兩個似曾相識的人,他細看了一眼,是陳赦的隨從。蕭渃不禁暗自念著,這兩個江湖人到底是什麼來曆?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陳赦的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