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二十五年,赫王府地牢。
白色的蠕蟲在我的臉上穿梭和蠕動,乳黃色的稠液從在我如鬼魅一般的麵孔的臭肉中緩緩湧出。空氣裏,充斥著一股惡臭。
我已經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中苟延殘喘了整整三年了。三年來,我活得不人不鬼,不倫不類,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紮我骨子裏的一根根的毒刺,生了根,連了骨……
我活著,不是因為貪生,而是因為心裏的恨,我恨他們,恨所有人,為什麼,善良就該任人踩任人欺,命嗎?所謂的人各有命嗎?!笑話,簡直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
平日裏無事,我便靠從肉裏扣頭發來打發時間。時間久了,我便開始習慣一個人了。
三年,什麼東西我沒有吃過,活老鼠,活蟑螂,各種蟲蟻我都嚐了個遍。
有人?!會是誰,我警惕起來。
“吱呀――”一個穿著粉色裙子的女子,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根蠟燭。
“誰!”我神經一緊。
“噓!小聲點,王妃!”
王妃?!嗬,現在還會有誰會認我這個王妃。
“王――王妃,我……我是玉娘!”女子小聲哽咽著,“王……妃,玉娘來看您了!”
玉娘?!
“玉娘!”陸瑤猛地撲向鐵柵,還不等她碰到她,便被腳下的腳拷生拉了回去。
“啊――”丫鬟玉娘像見了鬼一樣的尖叫了出來,轉身就跑,驚慌之下摔滅了蠟燭。
微明的暗黃色的燭火忽明忽暗,在漆黑的環境裏一閃一閃的,在潮濕的地上滾了兩圈便徹底熄滅了。
丫鬟玉娘的額上被下出了幾滴冷汗。
那……那個怪物是……是王妃?!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十年前,爹爹欠下了賭債,把自己輸給了賭坊,賭坊掌櫃要拉自己去青樓,我誓死不從,趁機逃跑出去卻被發現了,幾個壯漢對著我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毒打,這時被途經的赫王妃碰上了,她不僅幫我贖了身還讓我進了王府做了身邊差使的丫鬟。
看著她從馬車上走下,我就想:天上的仙女也不過如此了……
不可以對不起王妃,回去,我要回去。
片許,我才見玉娘再次走來。
陸瑤不禁苦笑起來,“玉娘,我很醜,是嗎?”
“王……”
“王妃?!哈哈哈……什莫狗屁王妃,你看我,你看看我,我,我現在,活得像個什麼!狗?!哦,不,是連狗都不如,連狗都不如,哈哈哈……”她放肆地狂笑著,使她整張臉看上去猙獰無比。
“王妃,您別――”現在她又能說些什麼呢?看著王妃變成這副模樣,她真的恨自己,恨自己沒用。
微弱的火光照在陸瑤千瘡百孔的臉上,讓她看上去像極了從地底下爬出來的惡鬼。
你知道嗎,她笑的時候有多麼痛苦,那怕是蹙一蹙眉,也會牽扯起她的整張臉一起抽搐。痛又怎樣,她不怕,她要笑,笑給他們看。
“愛爾呢?我的愛爾呢!”一想到兒子,陸瑤猛然抬頭,幾乎忘記了腳下的腳拷,突然猛虎般地撲向了牢外。可無奈腳下一緊,緊接著如同籠中困獸一般地被鐵鏈拉了回去。
“小王爺他……他”
“他怎麼了,他怎麼了!”她竭斯底裏地大叫著。
“小王爺他……”
一種不好的預感告訴她,她的兒子高愛爾出事了!
“他死了!”一個宛如天籟,如黃鶯之聲的聲音,溫柔地滑入了我耳中。
聽到聲音,玉娘連忙退到了一旁。
是陸嬌,她來幹什麼,看笑話麼?!
“是妹妹啊!怎麼,你嫌我還夠慘嗎?!”明明早已是變得醜陋不堪了,陸瑤卻還是故作高貴的睥睨地望著陸嬌。
“慘?!姐姐,這都是命,怪不得誰。”她溫婉地笑著,微微漾起的兩個梨渦,顯得她越發的美麗動人。
陸瑤用一種極盡惡毒的目光死死地瞪著她。
命嗎?在她看來,她的生身母親是貴妾,而我的母親不過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婢女。她出身高貴,我出身低賤,在她看來,低賤就該永遠地被人踩在腳下。
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裙子,一隻玉簪將青絲簡單地綰起,一對珍珠墜,幾撇淡妝,一雙杏眼,一隻水滴鼻,唇上抹的是粉色的胭脂。看上去,優雅、溫婉、清新、一塵不染……
她的聲音,婉轉動聽,整個金陵都傳,陸尚書的二千金的聲音動人無比,說就連華林部的頭牌的歌喉,在她麵前也顯得那麼不過如此。
可在陸瑤看來,就連烏鴉叫得都比她好聽。看著那張漂亮的臉蛋,她恨不得衝過去抓破它,讓別人看看,這所謂的金陵第一美人的醜惡嘴臉。
她向我輕移蓮步,從丫鬟手裏接過一碗湯藥:“來,該吃藥了!”
“啪!”
陸瑤猛地將碗從她手上揮落。
“姐姐,良藥苦口!”陸嬌的眼底掠過一絲厭惡,不過是個下等人生下的賤種,就憑你也配坐在赫王妃的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