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立國百二十餘年,曆經太宗,武宗兩位皇帝的勵精圖治,國力蒸蒸日上,為四國之冠。然而到第五位皇帝光宗時期,楚國開始由盛轉衰,曆經宦官之亂,蕃鎮割據,以及三國虎視,走到今天這地步,幾乎已是夕陽殘照,日薄西山。
安政的兄長,當今皇帝司馬逍,是一個膽小怯懦,體弱多病的年輕人。這位年輕的帝王,不僅沒有先祖睥睨天下的魄力,甚至於連原本屬於他自己的權力,也沒有什麼欲望野心。他自登基以來,沉迷於黃老之術,成日在三清殿與一幹道士修丹煉藥,政事悉數委於武太後和宰相俞羊。俞羊同時身兼三鎮節度,控製了楚國半數以上的兵力,其權勢實與天子無異,連野心勃勃的武太後也對他處處禮讓,甚為忌憚。
所以事情傳到武太後那裏,太後勃然大怒,當即就讓人把安政帶入宮中,不分青紅皂白就讓她在佛堂罰跪一柱香的時間。司馬逍雖無心國事,可是唯一的親妹妹受到處罰,他這個做哥哥的難得出了他的煉丹房,到保寧殿去給妹妹求情。結果太後看到他們兄妹情深,肝火更甚,氣得大罵道:“你當好哥哥,讓我做惡母,你們兩個討債鬼,這輩子就是生來克我的!我為什麼罰她?我難道不知道她受了委屈?不知道她隻是受了那姬濘的挑撥?不知道她不過想嚴正典刑?我是你們的親娘,你們可以任性妄為,我卻不能不替你們料理後事!你當我們司馬家還是太宗時期的司馬家嗎?你們的爺爺是被宦官毒死的,俞慎扶持你們的父皇登上了皇位,順手牽羊拿走了半壁江山,現在他的兒子野心更甚於他,虎視眈眈的是整個大楚天下?你們一個修丹煉藥,一個花前月下,哪裏知道我這個做母親的憂愁!我要敬著俞羊,讓著俞羊,防著俞羊,我生怕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上,明天他就有借口起兵作亂,屠盡整個司馬家!我處處為你們著想,你們卻一點都不體諒為娘的苦心!”
太後一席話,讓安政兄妹兩個無言以對,司馬逍更是羞憤難當,三番兩次欲言又止之後,留下一句“兒子不孝”便悻悻而去。當佛堂隻剩下安政和太後母女兩個的時候,安政不再沉默,她抬頭仰望著莊嚴肅穆的佛龕,冷靜地說道:“母後,這世間是沒有神明的,您所供奉,不過是泥胚土胎。佛救不了我們,誰也救不了我們。你我心裏清楚,這已經是末世了。”
“我知道你恨我!”武後目光驟然鋒利,似乎安政不是她的親生女兒,而是宿敵一般,武後輕挪蓮步,移到女兒身前,伸手捏住安政的下巴,厲聲道:“你恨我拆散了你的美滿姻緣,恨我折斷了你遠走高飛的翅膀!安政,你不該生為我的女兒,我對自己尚且心狠,何況是你?你生來就是我手中的籌碼,這是你無法更換的宿命!”
“母後,我並不能讓你贏,其實你沒有勝算。”安政依舊淡然,武後恨極了安政的風輕雲淡,因為這副灑脫的神情,容易讓她想起另一個女人,一個被她挫骨揚灰了的女人!
“我輸了,於你又有什麼好處!”武後氣急之下,甩了女兒一巴掌,安政瑩白的臉上立刻清晰地印了幾道微紅的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