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陣陣尖銳刺耳的笑聲,仿佛紛亂的箭雨,射穿了子稷的耳膜,將他從黃粱美夢裏拽回了冷冰冰硬邦邦的現實之中。
誰啊?!
大晚上的不睡覺擾人清夢,煩死啦!!!
踏馬的,想挨剁是不是!?
患有嚴重失眠症的子稷,伸手去摸枕在腦袋下麵的菜刀,豈料一動之下,手腕腳背處立時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痛到他的小兄弟當場起立!
爽!實在是太爽了,爽到子稷忍不住張嘴就想高歌一曲。
但從他口中吐出的聲音,卻隻有一陣含糊不清的嗚咽。
因為他的舌頭不見了!
不過舌頭丟了沒關係,重要的是子稷感受到了久違的疼痛。
這可是他自打七歲那年遭遇車禍腦部受損喪失痛覺後,整整三十年不曾體驗過的感覺。
一股失而複得的興奮之情自心底湧出,徹底湮滅子稷的睡意。
他迫不及待地推開沉墜的眼皮,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陌生的血紅。
一條條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細的血管,猶如老樹樹根般盤根錯節,與一顆顆蠕動的巨大肉瘤糾纏在一起,構成了一麵半球狀的鮮紅肉壁,隔絕出了一塊近乎密閉的空間。
唯一的缺口就是位於半球狀肉壁最高點的一個圓洞,皎潔的圓月恰好鑲嵌其中。
一群全身上下被血紅色長袍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正順著肉壁表麵朝缺口處攀爬,一邊爬,一邊嘴裏發出如困獸般的淒厲尖叫。
而子稷自己,則頭朝下腳朝上,一絲不掛地被倒釘在一根粗木拚接成的十字架上,宛如受難的耶穌。
這是哪?
我這是怎麼了?
等等……這他丫的就不是我的身體……我應該死了才對……
看到雙腿之間那根昂然挺立的巨物,子稷猛然想起自己今早在去上班的路上,為了救一個小男孩,被卷入了一輛失控的泥頭車車底。
按照那輛泥頭車的噸位,自己的身體大概率得用鏟子才能從瀝青路麵上鏟下來……
“也就是說,這裏是……地獄了?!”雙手沾滿鮮血的子稷,從未幻想過自己死後能上天堂,不過能重新感受到疼痛,墜入地獄也無妨。
就在子稷恍惚愣神之際,組成肉壁的那些巨大肉瘤,表麵突然浮現出一張張猙獰痛苦的人臉,發出陣陣瘮人的尖笑:
“嘿嘿嘿,你們要去哪?”
“嘻嘻嘻,你們是逃不掉的!”
“哈哈哈,所有人都得死!我們都是祭品!”
人臉的聲音與嬰兒相似,詛咒的話語裏充滿了怨毒。
下一秒,肉壁開始劇烈抖動,驚恐淒厲的慘叫聲中,那些攀爬肉壁的紅袍人紛紛被抖落下來,掉進了下方波光粼粼的“血湖”之中,瞬間騰起陣陣白煙,沒掙紮幾下,就連袍帶人被“血湖”溶解殆盡。
隨著紅袍人悉數被“血湖”吞噬,沸騰的“湖水”開始朝子稷麵前湧動,在他疑惑目光的注視下,足有足球場大小的一湖血水,纏繞糾合慢慢地凝聚成了一顆雞蛋大小的卵型物體。
肉瘤上的人臉也隨之消停下來。
“雞蛋”飄浮在子稷麵前,它通體鮮紅,表麵長著扭曲錯位的人類五官,一上一下的猩紅眼眸在默默地打量了子稷十餘秒後,原本錯位的五官霎時變回到了正常的模樣。
兩隻纖細而微翹的眼睛,好似兩瓣桃花,驚悚中帶著一抹別樣的風情。
倒還蠻好看的。
“嘿嘿嘿——”,“紅蛋”的尖笑聲打破了詭異空間內的短暫寂靜,浮現在表麵的人臉露出了燦爛無比的笑容:“就是你……就是你……沒錯,就是你……你終於來了……”
簡單重複的話語裏既有孤寂惆悵,又有欣喜愉悅,仿佛多年未見的老友重新相逢了一般。
“我是承載人類命運的盒子!”
“我是生出將死之人第二生命的扭蛋!”
“我是亡靈的執念凝聚成的深淵之卵!”
“我是操縱人類自由意誌的因果線!”
“來自異界的孤魂野鬼,接受命運的饋贈吧!”
“紅蛋”說的話單獨拆分開來,每一個字子稷都聽得懂,但組合在一起,他就有些一頭霧水了。
不過“紅蛋”並沒有給子稷思考的時間,它一頭鑽進了子稷健碩的胸膛,與他的心髒逐漸融為了一體。
緊接著,一段段破碎的記憶瘋狂地湧入子稷的腦海,仿佛要將他的腦袋給漲破似的:
林聽,夏國出雲市桃源鎮人,今年三十歲,桃源鎮【獵魔人中等專門學校】的廚師……
父親是獵魔人學校的校長,同時也是鎮上最有權勢的林氏一族下一任掌舵者的有力候選人……
母親身份不明……
還有三個哥哥,八個弟弟以及十二個妹妹,最小的妹妹剛出生不到三個月,除林聽外,其他人都住在鎮子裏的林氏莊園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