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一如從前,清靜而蕭索,正如我的心情,活好現在才是最重要的。我找來很多感興趣的書來看,吃很多喜歡的食品,和七美阿珍高聲談論嬉笑,仿佛我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父親和哥哥來看過我幾次,我活得很好,我把自己的歡欣展現給他們,我不想看爹爹略帶愧疚的臉,不想看哥哥似乎要洞悉我心的神情,有幾次我沒有回去和阿珍她們一起就寢,因為我在屏風後的大床上睡著了,過了回去的時間。在這裏,從嬪妃到公公,幾乎沒有人來查看,就是查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連打掃也就是早晨的那麼一會兒的時間,我無拘無束地在禦書房裏麵過我的世界,不受任何人的為難,這日子要多逍遙有多逍遙。
那些平時覺得枯燥的醫書,現在怎麼看怎麼親切,謝老夫人做的核仁點心也好吃得不得了,連蓉兒繡的帕子我也時常學著帶在身邊,我守著這些東西鑽進書堆裏,有意想不到的透徹,等我回去一定要到百草堂向謝老頭申請坐診,我現在的本事應該長了很多吧,雖然我覺得與謝老頭的要求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差距,離我做神醫的日子是不是越來越近了,就是不知道我有沒有命活到那個時候,六十歲?七十歲?當然我應當比謝老頭要遜很多,謝老頭現在六十多歲,我到八十歲能達到他的一半也算蠻有成就呢。我對自己壽命的要求還不算太高,才八十歲,盡管有些不切實際。
原來沒有想到過了這麼多年,直到今天我對生命還有著這般強烈的渴望,如果我不是這樣,如果我能長壽,我是不是可以和相愛的人廝守一生,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做喜歡做的事,不求富貴不計得失,隻要一份屬於我們的祥和,那個人,似乎想來想去都是靖熙或這部分或那部分的影子,我就直麵吧,我對於他,結果是幸福還是傷害呢?他最好不要象我一樣寄予太多的心思,否則我就欠他太多了,我的不舍我的心痛,會不會也留到他身上,我不想這樣,不能這樣。初時聽到他留連於花叢時的刺心現在變成了安心,我要他好,要他幸福,要他意氣風發,要他成就一代梟雄。
這皇上的禦書房怎麼存了這許多的醫書,還真讓人費解,我每天都能找到謝老頭曾經對我說過的很多名家珍貴版本的著作。
謝老頭每次來時都給我指出一部分書,我就這樣不斷地看,不斷地記,不斷地喝著謝老頭帶來的藥,不斷地“偶爾”休息在禦書房,當然這“偶爾”也隻有七美知道並為我打掩護,他說宰相的女兒絕不會隻呆的禦書房,她等著我發達的一天也帶上她,我隻能笑她說怕指望到空地了。
七美說麗妃現在很得寵,皇上下朝後都要到她那裏休息,皇後卻沒有什麼反應,按常理皇後應當去尋麗妃的麻煩才是,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大家都眼睜睜地看著皇後有什麼樣的打算。我沒見過林悠蘭,通過別人的描述應當是很有大家風範的人,長得很端莊,為人很和善,這樣的皇後即使是太後選的也應當不錯啊,倒是傳皇上的嗜好有變,對女人似乎有了興趣,這樣的轉變從太後隔三差五差禦醫去麗妃那裏的恐慌就可以看出,麗妃沒給太後大展身手的機會,從始至終也沒有爆出懷孕的消息。
趁著宮裏的一次大宴,姐姐來看我,已是月光遍地的時候,有個小太監來小間叫我,說是二王妃要見我。我披了衣服出來,就看見風姿綽約的姐姐搖搖地走來了,我迎上去,與她往外走,姐姐憐惜地看了我幾眼,幽幽說道:“原來想著我照顧你,現在卻是要你來幫我,如果真有一天你的外甥進宮來,我隻道是把孩子給你罷,二王爺也是這個意思,有你在孩子身邊,也就如同親娘了。”我沒出聲,這是靖熙的初衷還是權宜之計我都不能確定,所以無從對姐姐承諾,另外,就我現在的心情我還不想做什麼傀儡王妃,說實話,從小被爹娘放任慣了,還真沒有以爹娘意誌為轉移的自覺。我要自己把握以後的生活,畢竟沒有多少時間任我浪費了,是不是很自私我已經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