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疹”的疫情迅速蔓延,很快霄邑城裏已經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染病。我們住在山裏,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大小十幾口人幾天來過得熱熱鬧鬧,雖然有準備地做了食物藥品和日常生活用品的儲備,可隻見消耗的憂慮經常在周大叔和他的兒子們臉上找到,獵戶間相互遠遠的傳信說山下許多店鋪都關了門,許多人扔下家當到外麵逃避這場瘟疫,人們在麵對這場天災的同時還要應付蕭條的交易市場帶來的生活壓力。
能席卷到宵邑就說明龍衍國已經大麵積的爆發痘疫了,皇宮中怎麼樣了,我的家人怎麼樣了,這痘疫又是何時開始的,我都無從知道,看著還沒有名字的孩子我苦無分身之術。痘疫來勢凶猛,得病後死亡率極高,達到25%,有時甚至高到40%。不論如何,我和謝老頭學了這十幾年的醫術,在這個時候如果不是孩子的緣故,我應當早就在山下做些什麼了,可我隻要一離開,就隻能等疫情結束再回來,那時的孩子怎麼樣了,還能不能活在世上,還能不能找到,都是一個未知數。我舍不得!帶著他到山下就等於直接麵對死亡,他還那麼小,他的抵抗力還那麼弱,沒有人幫我照顧他,我等於讓他去送死,不行!
如果我的記憶力不錯的話,這種病早在東漢就有發生過,根據周大叔描述病人的症狀,應當就是“虜瘡”,禦書房裏有醫書上記載說隻要“用白水牛痘一歲一枚和米粉做餅與兒空腹食之取下惡糞終身可免痘疹患”。可牛痘現在無處可取,那就用人痘,我決定試一試!如果成功的話不但能救治百姓,還能助我回盛京。
就在我想要下山時,“痘疹”還是不可避免地傳到了這裏,先是周家的二兒媳,因為她回了趟娘家。回來後我把她與別人做了嚴格的隔離,讓她住在離我們院子有相當一段距離的柴草屋裏,把藥、食品、平時所需想得到的遠遠地放在地上,我們走後她再來取,每天她的丈夫女兒都在遠遠的地方和她說話打手勢交流,不出預料她在十二天後依次出現斑疹、丘疹、皰疹、膿皰,出現膿泡一個星期後,她身上部分膿泡開始結痂,幾天後部分結痂開始脫落,我第一次走進她住的地方,取下她身上的結痂,研成粉末用銀管吹進我的鼻腔中,我的舉動嚇壞了周家人,周媽媽抱著我兒子對我喊“再怎麼樣也要看在孩子身上,別扔下他成個沒娘的孩子”,孩子在外麵哭著向我招手求抱,我憋回眼眶裏的淚,狠心不再看他們,周媽媽嘴裏叨著“作孽”卻千百般地哄著孩子。在周家二兒媳快要痊愈的時候,我的“痘疹”發作了,可是沒有她的重,出的疹泡也要少很多,這時是我們倆住在柴草屋了,在她反過來照顧我二十幾天後,我也不治自愈了。我收集了很多脫落的結痂,用紙包好放在那裏,我們出來的時候在河裏淨身,又用草藥做了消毒,我知道我們倆不怕“痘疹”了。
周大叔這時也聽說山下隻要是患過“痘疹”好了的,就不再怕傳染。我想把用在自己身上的方法施行給每個人,遭到了周家全家人的反對,這樣情況下,我就對我那八個月大的兒子“下手”了,小家夥二十幾天沒挨上我,沾到身上就再也不肯下來了,又是“說”又是笑的,周家媽媽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每天都盡可能地陪在孩子身邊,可她總有出去的時候,夜裏我抱著孩子拿了東西就進了柴房,等大家知道時我們已經在柴房住了一晚,無奈他們也隻好配合我了,白天時我還可以帶著孩子在柴房後的林子邊散散步,但凡想得到能做的好吃好玩的,周媽媽都放在柴房遠處固定的位置外,也許是吃母乳的關係,小家夥的“痘疹”發作時比我還輕,幾乎沒出幾個就完全好了。我們從柴房出來時,周大叔抱著試試的態度讓我為他吹了些幹疹粉,這樣家裏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完成了,等全家人該下山的下山,都恢複正常生活時,我兒子已經會邁步了。周大叔夫婦和我一起從他們的親屬開始一家接一家的走,親屬的鄰居,鄰居的鄰居,一傳十,十傳百,很多郎中也效仿,霄邑的人漸漸地都回來了,正在我被成功衝昏頭腦的時候,還是有一個原來就有氣喘病的老人在接種幹粉後沒挺過去,離開了人世。他的家人沒埋怨我,可看到他們我心裏的負罪感特別重,從學醫以來對治病救人的感悟和對疾患的無力,使我對謝老頭產生了更崇高的認知,原來隻是因為愛好學著消遣,現在是責任壓得我的決心一天比一天堅定,我要和謝老頭一樣,做個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