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小巷的廢棄木箱中躲了多久,萎靡不振趴著的幼狼卻在驀然嗅到熟悉的味道後,登時豎起耳朵在箱裏站了起來,一雙燃起光彩的金眸順著腐朽木頭間的縫隙往外望,便見到暗雲衣袍就在咫尺之前。
幼狼不禁興奮又坐立難安地牢牢盯著那透著微光的一小角,仿佛它的全世界就在那裏。
原以為自己被舍棄的鬱悶情緒早已在燭龍出現的當下就拋至九霄雲外,簡單純粹的小小心思隨著那暗雲衣袍的飄移而毫不掩飾,幼狼一急著用爪子去抓住,就連狼帶箱地向前滾落,砸碎了腐朽不堪的木箱不說,幼狼更全然忘了斷腿的疼痛,連忙追上快走遠的人。
燭龍藉由對靈魂刻印的感知從委羽之山尋來皇城島時,不是沒猜想過是不是幼狼自己想離開的,但畢竟養了一段時日,沒親眼見到結果如何,他總是不甘心的。
然而當他站在那堆廢棄木箱前,雖知道幼狼就藏身其中,可『要翻出來嗎?』的遲疑想法卻又在他腦海中閃過───要是他大費周章地翻了,結果幼狼根本就不甩他,那他豈不是自取其辱?
於是這高傲又自尊心強烈的上古龍族就站在那,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最後等他想著不如過一會再回來看看,而邁開腳步先行離開時,身後卻旋即傳來了重物掉落碎裂的聲響,剛止步回身,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就直接撞上了他的衣袍下擺。
「…終於知道出來了?」燭龍嘴上不饒人,卻還是傾身抓著幼狼的後頸將它拎起,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
而幼狼的金眸亮晶晶的,一見著燭龍,小尾巴就像見著肉骨頭一樣搖個不停,隻差沒撲上去舔一舔了。
對於自毀視物能力的燭龍來說,他所『看見』的景象是不帶一絲色彩的,完全以黑與白構築成周遭物體的約略輪廓,因此他當下絲毫沒發覺幼狼左後腿的異樣,將之帶回委羽之山後就隻是拎去洗了個澡,便沒再多管。
硬要他說覺得有哪裏不一樣的話,大概就是常在他身邊搗亂的幼狼從皇城島回來之後,就沒了那股調皮好動的勁兒,反而經常動也不動地窩在他腿邊,偶爾蹭蹭他的手討摸頭,或是喂食時,也非得用一爪踩著他的衣袍不可,仿佛深怕他又趁它不注意時飛走一樣。
就這麼過了兩天,恨絕離和江樓忽然來到委羽之山時,乖了兩天的幼狼一見陌生人出現,當下就豎起毛朝他們齜牙低吼,不再是佯裝凶猛地邊吼邊躲到燭龍身後,而是連眼底都隱隱帶著一絲血色的恫嚇,隨時會咬上去的攻擊姿態。
見狀,恨絕離不禁默默心想:這叫什麼龍養什麼狼嗎…怎麼這樣小小一隻的,也這麼難搞的樣子?
而一旁的江樓卻是一直低頭盯著幼狼,即使麵上看起來依然淡定無比,卻早已做好了那隻小狼一旦有動靜,就隨時將恨絕離送走的打算───爪再小也是爪,還是保險點的好。
直到燭龍伸手按著幼狼,情況才有所緩和,感覺到幼狼仍警戒地繃緊身子,燭龍雖有些訝異於它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隻略帶冷淡地問:「你們來做什麼?」
「喂!明明是你上次臨時去找小狼,叫我們改天再來的!」這回換恨絕離炸毛了。
「哦,」這才回想起來的燭龍半點歉意也無,「上次的問題,能回答我了?」
曾在委羽住過幾年的恨絕離早就曉得燭龍是這種個性,也沒怎麼在意,就小得意地說:「當然,我材料都準備好了,找個地方做一遍給你看,以後你就『自己』去弄給小狼吃。」恨絕離特別強調了最後一句話,他才不要每天都來這裏管一隻狼的夥食問題咧,他隻管他家江樓的!
「那到後山吧。」燭龍不曉得是沒聽出、還是自行忽略那弦外之音,起身就隻不以為然地說道。他可不希望屋內染上柴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