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莊十問百步(1 / 2)

眾生不知謫仙事,隻道皇恩識驕子。

一莊十問丘百步,此間聖人世間客。

—————————————陋室有仙

昭天城,無疑是大陸上最難以攻克的雄城。

且不論城牆本身,光就地理位置而言,便是典型的三麵環山:東方是傳說中的山,西方是險峻的山,隻是南方的山,說是山,其實更確切點說,不過是一個小山丘罷了。

在普通人的眼裏,南麵是沒有山的,但在真正掌握皇國運勢的那一小撮人眼中,最為忌憚的卻是這座山。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南麵的小山丘裏住著一位“仙”。

說是仙,其實是人。又因為太非人,故而成了人們眼裏最接近仙的人。畢竟,人們隻知道上有皇帝,皇帝頭上還有老天,但世間有沒有仙卻無人知曉。既然不知仙為何物,那山丘中的那位,為何不能是仙?

郊外的道路很不平整,一路上,一輛老鷹紋飾的馬車被震得都快散了架。

馬車中,坐著兩個人,一位是年近古稀的老者,一個是皮膚白皙的青年。他們是人,不是仙,無論在朝堂上多麼風光,想著要去見的是仙,心中也難免會產生出一股畏懼的情緒。

老者自然是布衣宰相葉顧周,他那瘦削的身軀上套著一件紫黑色的官服,這是皇國高堂之上,除了那九爪金龍服外最為顯赫的服飾。

他的白胡子留的很長,已經垂到了胸口,平添了幾份儒雅。

官冠被隨意的放在了一旁,露出了稀疏的白頭。全身的皮膚幹枯著,但臉色卻很紅潤,眼睛裏看不出一絲渾濁,隻透著精明與穩重。這便是“昭天老狐”葉顧周,隻是,他那雙顫抖的老手卻出賣了自己內心的惶恐與……不安。

想著昨夜被叫去上書房,陛下所說的事情,他再次失聲的喃喃道:“鑫兒,要變天了。”

那個被喚作鑫兒的青年低頭垂思良久後,才道:“老爺,變不變天,還需問上一問。”

青年叫做葉鑫,是丞相府的的幕僚長,不過,其人在昭天城其實並不怎麼出名。但熟知葉相的人,都知道葉鑫與葉相的親密關係,兩人猶如父子,許多葉相操持的大事後麵都有著這個青年人的身影。如果說葉相是昭天城的老狐狸,那葉鑫一定是昭天城的小狐狸。這一老一小兩隻妖狐絆倒了不少人,也得罪了更多人。但他們依然在高堂之上屹立不倒。隻因為,葉相的身後有個人,或者說,有位仙。

仙隻有一位,正是南丘下的那位。

眾所周知,南丘下的那位謫仙隻收過兩名徒弟,除了雲家的那名怪異的天才,便隻有車駕中的布衣宰相葉顧周了。

當年葉顧周考取狀元,隨即消失了整整七天,七天後,再次莫名回來的葉顧周自言已拜那位謫仙為師,帝都震動。僅僅半天後,皇帝陛下便親自傳下聖諭,命葉顧周接任雲鑒心行執宰之職,帝都再震。

民間不知道謫仙的事情,隻道是陛下慧眼,方識英才。

加之葉顧周布衣狀元身份,一時間君明臣忠之譽響徹朝野,久不能息。倒是把上一任執宰,皇朝第三位女相,雲鑒心忘在了一旁。

“老爺,公子,南丘到了。”車夫停下了馬,說道。

在相府,眾人皆知自己老爺與其幕僚長形同父子的關係,加之老爺膝下無子,故而都稱呼青年人為“公子”。

車裏一老一少兩隻狐狸對視一眼,心下一定,葉鑫便扶著葉相下了馬車。

前方是一座低矮的小山丘,一眼能望上丘頂。丘頂上空無一物,別說謫仙,就連一個凡人都沒有。仙不在此中,但二人清楚,仙不會踏出那莊園一步。所以,仙在莊園中。

車夫當然沒有登山的資格,隻有葉相葉鑫兩人,老前少後的一步步踏上了通往丘頂的石階——上丘共五十階,到了山頂,葉相朝著前方行了弟子禮,再行下山,又五十階。

這是陛下為了凸顯對那位人中謫仙的尊重,特地在南丘上修的百步石階,登門者不可乘車繞行南丘,必須下車徒步登百階方顯心誠。

下了南丘,便看見了一個草屋。

草屋不大,清風駛過,草絮飛舞。

門旁隨意的斜靠著一副牌匾,已經積滿了歲月的塵灰,隱約能看見上麵鎏金的題字……易莊。

葉顧周身居相位,自是對那字跡無比熟悉,當年那拜師謫仙的七日還不曾明晰,今日方才發覺此乃陛下的墨寶,心中訝異,但也不驚——畢竟,謫仙就在這間草屋中。

隻是讓禦賜的牌匾這般蒙塵,觀這天下,倒也隻有謫仙有這資格。

葉相在草屋前恭敬的再行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