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明。未明。
漫天的星辰悄悄地隱沒於那片夜空之中,安靜地守望著即將降臨的光明。
然而八裏屯的一個小院落裏,卻一點都不安靜。今夜流了很多血,或許會留更多的血。
院子本就不大,但來的刺客卻著實多了些,使得場麵顯得有些擁擠。刺客頭子看著遠方山脈泛起的魚肚白,又看了眼莫貞身前一尺的那條紅線,猶豫著這次的行動是否可以宣告失敗?他們是黑夜裏的潛行者,天一亮,失去了夜幕的掩護,也就失去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隻是讓刺客頭子心頭稍安的是,伊思羽也現出了身形。天快亮了,那名糾纏自己多時的暗行之人終究無法繼續隱匿於黑暗之中。沉睡過去的小啾啾也醒了,雖然依舊睡眼朦朧,但勉強可以自己保護自己。
隻有莫貞自從出了房門,便站在門前一動未動。但她周身一尺外,已是鮮血淋漓,那都是舍命殺向莫貞刺客的鮮血。他們的血肉被八師姐的紅線盡數攪成了粉末,積在地上,漫過了莫貞的腳踝。
現在,她卻想動了。看著迫近的黎明,莫貞知道眼前這個刺客頭子還在猶豫什麼。早日結束今夜的亂局,還需要自己逼上一逼。於是,她往前踏出了一小步。
雖然不知道那條紅線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但刺客頭子知道自己一定要遠離那條紅線。所以,他向後退了一小步
既然是一退一進,這便好辦了。莫貞自然要邁出第二步的。她相信這一步足以逼走眼前的這些刺客。因為狹窄的後院中,這些刺客已經退無可退。
接著,莫貞抬起了腳,就在這時,從西邊飛來了一支劍。
……
說是劍,人們隻看到了一抹黃光轉瞬即逝。那道黃光很快,快的可怕。伊思羽甚至不相信這是人類所能釋放出的光芒,因為那道黃光上的真氣已經與空氣摩擦生出了一道火流。
但那畢竟不是光芒,而是把劍!一把很快的劍!快的連啾啾也沒提起一口真火,快的連伊思羽也無法射出一柄飛刀,快的竟是將所行道路上的一切都斬斷殆盡!刺客頭子站在了劍道上,所以來不及躲開,隻是微微側了身,左臂便成了肉屑。
那支劍來自西方,在西方,有一座城,那個城市是天下第一雄城,叫做昭天。
所以,在人們集體愣神的一秒鍾內,有個人皺緊了眉頭。那個人,便是身負重傷的蘭陵天承,他也看到了那支來自昭天的劍,可是,為什麼要來自昭天呢?怎麼能來自昭天呢?!
在山腳停駐的那幾日,這位外表木訥的國字臉將軍便在思索著一件事情:宮裏的那位究竟是什麼態度?好在自己率軍迎接,隱隱透露了些那位的態度。但今天,為何會有一支來自昭天的劍?這又代表了什麼?
或許他永遠也想不明白:那隻是一位尚在路上,未曾趕至的女子心血來潮的一劍。不過,或許,某間草屋中的謫仙早便算出了這一劍。
刺客頭子左臂被攪成粉碎,震飛出去,幾名刺客慌忙接住了他。他看了眼那劍飛來的方向,眼神中也是躊躇不定,似乎在下著什麼決心。
但他左臂的那一堵,卻實打實的為莫貞換來了寶貴的十分之一秒。這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足以莫貞胸前的那條紅線做出反應了。
那支劍,與莫貞越來越近,直到,來到她身前一尺外。
草尖對紅線!
讓我們將時間放慢,看看這一巔峰的對決:隻見莫貞胸前那根看似簡單的紅線緩緩折疊起無數美麗的花紋,花紋很簡單,就像後山巨石上的那些斑駁一樣,有的不過一折一橫。但往往越簡單的東西,越美。也越危險。
那把稻草編織的飛劍沒有意識到美麗的危險,仍義無反顧的衝了過去。即便放慢了鏡頭,能夠看清玄奧的紅線,卻看不清那柄草劍,隻看到有一道黃光,衝進了那一尺之內。
世間人、事、物,唯快不破!即便是玄而又玄的紅線,也攔不住這一急速的一劍。紅線隻攔住了劍柄處的三分之二,仍有三分之一射向了莫貞。
幸好先前為了逼走刺客,莫貞向前踏出了一步。那一步不大,卻有些偏。所以,那支劍射向的地方,也從匕首指著的咽喉,變成了如今的右臂。但莫貞可不想如刺客頭子般失去自己的一隻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