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觥籌交錯之間,少不了虛與委蛇的閑談。
宮長謙坐在一旁,端著酒杯,對汝戎恭敬說道:“鄙人不才,深受景玄王的恩惠,如今見二位世子皆是平安無事,也算是徹底放下心了,今後願為二位效犬馬之勞。”
“勞宮丞相掛念了。”汝戎喝了杯中酒,以示敬意。
在汝玉拿下江城,自稱為王之後,便將宮長謙封為了丞相。
“二殿下是從哪裏來的?”
“從夏城來。數月之前,向桐將軍與叔父襄王結盟,我被叔父送去了夏城。”
汝戎被送去夏城當人質,也算是人盡皆知的事,不然向桐當時也不會謀個好名聲、走個形式,讓司正帶汝戎好好出去遊玩。
宮長謙此舉有意引出這件事,也是用意頗深,是以此事羞辱汝戎,還是純純是出於好奇,也不好說。
“夏城如今易了主,是司徒將軍的遺子司正管著,二殿下與司正是何關係?我聽說二殿下可是做了司正的軍師?”宮長謙步步緊逼
“確有此事。”汝戎麵不改色,回答得幹脆利落:“我曾在襄王手下做過軍師,自然也能當得了玄武軍的軍師,司正是個好將領,自然也配得一個好軍師。”
“那二殿下此番前來,隻是尋親四殿下的嗎?”
宮長謙問得仔細,但汝戎明白,宮長謙的疑問自然也是汝玉的疑問。
“季千是我四弟,父親若是還在,也希望我早日尋到他,所以見季千自然是頭等大事。但此番我也是想順便問問季千,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汝戎天生一副無辜臉,看誰都是真誠模樣,在各種場合自然也是個好演員。他和司正又不一樣,汝戎是會演戲,司正是會裝,一個讓人誤解本性,一個讓人忽略鋒芒。
汝戎的本性是主動出擊的,絕不是被動任人宰割的羔羊,他能在被朝廷追殺的逃亡路上找到德高望重的隱世高人慕容敬,隱藏自己的身份暗中籌集自己的軍隊,就說明他對自己的人生有著絕對的掌控權,他是不能操控這世間的大體方向,但是他能夠在變化莫測的形勢裏找到當下最適合自己的方向。
司正的鋒芒本身是可以隱藏的,他可以忍耐這世間任何離譜的人和事,但若是形勢所迫,他必然會不顧一切地去展示鋒芒,就比如麵對向桐,他本來可以掩蓋住自己對向桐的所有不滿,他可以忍氣吞聲,但西北軍便是形勢所迫,所以背叛向桐,也是他展露鋒芒的機會。
汝戎是司正展露鋒芒的契機,司正是表現汝戎本性的利刃,不過當然,他們二人在各自的心中是純粹的、赤誠的、推心置腹的存在,他們需要彼此,並非互相利用。
汝玉聽到汝戎說得真切,言語中又提到了父親景玄王,他便笑了笑敬汝戎一杯酒,說道:“二哥,你我二人,今後一要為父親報仇,二要為國統一山河,今日你來,便是最好!最好!”
宮長謙也說:“既然如此,二殿下回去與司正小將軍商討一下,玄武軍與我們魯軍,一東一西夾擊安樂城如何?”
“我正有此意。”
“還有一事……”汝玉白麵笑臉,彎彎的月牙眼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岱青,又看向汝戎,問道:“二哥,可知向雨濛身在何處?”
“在夏城,是司正將軍派人帶回來的。”汝戎笑了笑,他的笑容看起來比汝玉的笑溫和,他說:“那日隻知道江城大亂,又逢向將軍去世,司正並不知來人是季千的人,為了安全起見,司正將軍的人直接將向小姐帶回了夏城。”
汝戎並沒提是自己做的,畢竟說成是司正的人帶向雨濛回夏城更合理。
“我聽說了,那日城東那邊,有一支娘子軍帶著城中百姓逃了出去,順便還帶走了向小姐。”汝玉看向岱青,眯著眼睛歪頭帶著若有似無的笑,語氣中帶著戲謔的疑問:“聽說,帶頭的是個穿著紅衣、束著高發髻、手拿七尺長劍的女子……”
他狡黠的目光掃視著岱青,扭著聲線說道:“這位岱青姑娘,倒是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