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川答應了一聲,又把這次江南之行的見聞給光緒講了講。這也是行前光緒交待過的,他這個皇上每天隻是在紫禁城和奏折裏麵打轉,對京城外麵的情況一無所知,朝廷裏的官員向來又都是報喜不報憂,唯有讓杜懷川當當自己的耳目,替自己看看這個國家真實的情況究竟是怎麼樣的。
這麼一直聊到快晌午的時候,杜懷川才跪安告退。這麼長時間裏麵一直擱在光緒心裏的一塊石頭,也略微的放了下來。
他自己前世就是搞經濟的,雖然剛才杜懷川的回話中沒有提及這次林啟兆究竟能賺多少銀子,但是僅憑林啟兆囤積了一千五百萬兩銀子的生絲,他在心裏一默也大約估算的出,倘若事情順利辦下來,這一筆自己就賺大發了,起碼也有一千萬兩銀子的收入。
一千萬啊!想想徐一凡在南洋殺了那麼多土著,才換回來多少銀子?這一次自己僅僅是動一動嘴,搞了一點官商結合,靠政策就從洋人那裏生生的套回一千萬兩銀子,政策,也是生產力啊!
而江南經濟的深厚底蘊和深不可測的潛力,也著實讓光緒真正震驚了一番。這個國家,就算再衰弱,再貧窮,始終也是一個龐然大物,破船還有三千釘,怎麼會,怎麼可以讓日本這樣一個屁大點的國家,蹂躪又蹂躪,摧殘又摧殘呢?
吃了老子的給老子吐出來,想著即將到手的一千萬兩銀子,光緒紅著眼睛走出了東暖閣,一臉燦爛的財氣和淩厲的殺氣。被冬天峭寒的冷風一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驀地想到,那銀子可還沒有到手啊。
冬天已經到了,春天還會遠嗎?朕的春天就要到了,朕的銀子還會遠嗎?
……
光緒十六年十一月末,醇親王病逝,朝廷頒發旨意,輟朝七日以示哀悼,並著載灃承襲王爵。一應事務自然有禮部官員籌辦,光緒除了在朝臣麵前偶顯沉鬱之色外,內心中卻並無多少悲痛情緒可言。
然而這天底下卻斷無一人知道,他麵色中的憂慮,卻是為著遠在江南的那一千萬兩銀子。
在這個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年代,消息自然傳的慢了一點。
當兩江總督府的那一把火燒下去,上海夷場內的洋商們是真正坐不住了。說到底,他們最不信任的還是這個國家的朝廷,誰知道那些對商業一竅不通的官員們,會真的幹出什麼事情出來呢?而桑樹砍了,明年生絲的產量必然銳減,價格自不待然會上漲,這才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在唐傑臣的撮合下,特別是林啟兆又主動將生絲的價格降低兩成,怡和洋行率先和林啟兆達成協議。其他法國人和美國人的洋行見此情況,也隻好同意林啟兆的條件。就連當初居中聯係,要堅持和林啟兆抗衡的杜蘭,此時也沒有了辦法,在張寶善的勸說下,和林啟兆簽訂了生絲協議。
一場驚心動魄的生絲大戰就此劃上句號,林啟兆大獲全勝,收獲銀子還不是全部的,重要的是,經此一役,收獲頗豐的江南絲商們對林啟兆是滿心的震驚和感佩莫名,隱然已經有惟林啟兆馬首是瞻的意思。
而夷場的洋人們也是第一次真正的對這樣一個年輕人刮目相看,不敢再像過去那樣存著輕慢的態度了。以怡和洋行為首,好幾家洋行都紛紛找到張寶善和唐傑臣,通過他們兩人向林啟兆放出信息,希望能夠和林啟兆就明年生絲的價格坐下來好好談談。
自上海開埠以來,這還是洋行的洋商們第一次放下身段,主動找到中國商人表示出公平談判的意向。洋商們也沒有辦法,這次生絲大戰較之往年他們都損失慘重,好在生絲隻是原材料,這樣的損失他們還可以通過成品來進行轉嫁,但是這樣缺少秩序和平衡的貿易大戰,很容易帶來一種惡性的循環,那就是如果江南的商人們從這次生絲大戰中嚐到了甜頭,進而聯合起來與洋商抗衡,那就是一種非常可怕的災難性的局麵。
所以,他們希望通過林啟兆來找到一個平衡點,不能再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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