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紹基從樓道口翩然而來,陳卓也是撫手笑道,“快半年沒有見著子安兄了,子安兄別來無恙啊?”
吳紹基一臉的輕鬆愜意,擺了擺手,也顧不上說話,先就著桌上的茶水猛喝了幾大口,才坐下來望著陳卓說道,“我剛從皇上那裏回來,說的就是新建陸軍學校的事情,少文,這下可有你忙活的了。”
陳卓不覺一愣,有些茫然的望著吳紹基,不知道這話究竟是怎麼個意思。
陳卓深處北洋武備學堂,對朝廷中的事情是一無所知。吳紹基見狀,倒是賣起關子來,好整以暇的給自己倒上酒,頗有些悠閑的品起酒來。
“子安兄,你知道小弟對朝廷中的事情一向糊塗,你就給我解說解說吧,我現在這心裏是七上八下的,全沒有著落,就等著子安兄你來指點迷津了。”陳卓埋怨道。
吳紹基見陳卓著急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便將這其中的原委給陳卓細細的解說了一番。
原來還在去年歲末,吳紹基便由世鐸的舉薦,被授督察院兵部給事中。
這個位置是吳紹基自己提出來的的,世鐸也不知他何故會選擇督察院這個清水衙門,但是因為心中存著一份不可與外人道來的別樣心思,便慷然允諾,並在慈禧麵前極力舉薦吳紹基。
因是世鐸的麵子,慈禧也不太好駁回,再則,既是世鐸的人,自然便是自己的人,這其中的層次是分外清楚的,所以便準了世鐸的提議,委了吳紹基督察院兵部給事中的差事。
慈禧都點了頭,光緒那裏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他早就聽杜懷川提到過吳紹基,平常見世鐸的折子條理清晰,頗有章程,也猜到這多半是吳紹基的功勞,但是吳紹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光緒卻並不清楚,原也並沒有將這個人放在心上。
吳紹基選擇督察院兵部給事中,卻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這朝廷裏的事情,別人知道的不明白,但是他長年在世鐸身邊,朝廷的奏章文檔大都要從他手裏經過,自然是對朝局有著一份特別的見解。
於是在新年剛過,吳紹基便以督察院兵部給事中的身份,向朝廷上折子,請辦陸軍學校。
聽吳紹基說到這裏,陳卓有些明白過來,想了想又問道,“朝廷這次為何如此爽快就答應新建陸軍學校的事情?”
“當然不會這麼容易,內裏還別有文章,這裏麵的曲折我往後再給你慢慢細說,眼下,卻是有著一件很要緊的事情……”吳紹基收起笑容,目不轉睛的望著陳卓說道。
他了解陳卓這個人對朝局政治一向不太在意,這背後的是非曲折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說的清楚的,便拋開這些不談,直奔今日的主題。
陳卓微微一愣,隨即拱手說道,“請子安兄指教。”
“這幾日皇上召見,說的都是新建陸軍學校的事情,皇上這次召你進京,就是有意讓你來辦這個差事。不過眼下,卻是有一件頗為難辦的事情,今日皇上和我提及的時候也是大傷腦筋。這次新建陸軍學校的事情一傳開,京城的旗人子弟們都像是尋著寶似的,滿世界托關係找門路,削尖腦袋想往裏麵鑽……”
“這又是為何啊?”陳卓大為不解,“這當學員可是每日操練風雨無阻,就憑那些旗人吃得了這苦?”
吳紹基搖著頭一曬,“那些個八旗子弟還不是指望著在陸軍學校裏染一水,鍍鍍金,出來後立馬帶兵吃餉。現如今不必當年,就算是旗人要謀個好的差事沒有門路也難,聽說這陸軍學校出來馬上就能得著實缺,還不都急紅了眼睛盯著啊。”
“這有何難啊,從北洋武備學堂就定下了規矩,要進行入學考試,到時候讓那些成天抽大煙逛戲園子的旗人大爺們跑上幾圈,累死他……”陳卓嗬嗬一笑說道。
“不是這麼簡單,這次新建陸軍學校一事朝廷能順利通過,有很大的原因還是朝廷擔憂北洋坐大,成為朝廷的隱患,所以這次順手就挖了李鴻章的牆角。這天下畢竟是滿人的天下,自然要想著要往裏麵安插人手,據說太後已經準備下旨意,從滿清勳貴中選一批子弟到陸軍學校學習。”吳紹基緊鎖眉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