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光緒皇帝這樣一個驚天大案,剛毅從一開始便明白這是一個燙手的事情,可是兼管刑部的身份又是半分推卸不開,一連半個多月守在刑部,人抓了不少,可案情不僅蹊蹺,而且太過於撲朔迷離,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任是剛毅把刑部的那些個官員逼得腳不沾地,卻一直都找不到頭緒。
案情遲遲沒有進展,讓慈禧也大為光火。這其中的凶險,她比別人看得更加清楚明白。倘若有人借機挑撥,或者是帝黨一係的人抓住這件事情不放,在裏麵大做文章,而各地督撫以李鴻章為首,都紛紛上折子希望朝廷徹查此案,真要是到了最後不清不楚,要平穩的善後,恐怕很難。
朝局絕不能亂!這就是慈禧一貫的主張。所以連著三天,她把軍機上的幾位大臣都召進仁壽殿商議,連皇上也請了過來。
剛毅那裏沒有進展,軍機上再怎麼商議都是一堆廢話,而光緒的態度也讓慈禧大為惱火。自始至終,光緒都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冷著臉坐在那裏也不說話,無論慈禧說什麼,都是一句話,“親爸爸說了算。”便再無更多的語言。
慈禧心裏也明白,光緒心中是藏著一肚子的怒氣和猜疑,隻是現在這個光景,她也沒空去計較光緒的態度,隻能是催促著剛毅盡快查明真相。
然而真相,始終都像是藏在霧裏麵一樣,不僅慈禧半分沒有頭緒,就連光緒自己也是一片茫然。
他也不相信慈禧會用這種手段向自己下手,甚至是剛毅、孫毓汶等人,都不可能這樣去做,問題是,誰會如此仇視自己,非要置自己於死地呢?
杜懷川那裏雖然也是調動了全部的關係人脈,在京城中鋪開了一個大網,可是和剛毅那裏一樣,絲毫沒有頭緒。唯一的線索便是景銘從那個刑天身上取下的飛鏢,但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使用這支飛鏢的人,好比是大海撈針,縱然有百般手段,也是施展不開。
這日下午,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杜懷川忽然進宮請見。
“莫非是有了什麼進展?”光緒望著杜懷川一臉奇怪的神情,問道。
“按照皇上的吩咐,我在京城的人暗中仔細的盤查了一遍,進展並不大。江湖上麵使用這種飛鏢的人很多,至於飛鏢上麵刻的梅花,一時也難以確定究竟是誰。”杜懷川將這些日子盤查的情況寫了個條陳,呈給光緒。
沒有進展,光緒微微有些失望的接過條陳,翻開看了起來。
“不過微臣倒是有的想法,想稟明皇上……”杜懷川忽然壓低了聲音,目光中閃爍著一些奇怪的神情。
哦,光緒有些差異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皇上可還記得那日吳紹基曾經提到過,載漪在城外有個園子,裏麵養了好些個江湖上的人物?”
“莫非這些人和刺殺有關?”光緒猛地坐直了身子,盯著杜懷川問道。
這件事情光緒也想到過,隻是載漪能有這麼大的膽子?他心中很是懷疑。
“這次出了這個事情後,微臣立即派人把這個園子盯了起來,隻是目前微臣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去證明這些人和刺殺有關。但是微臣的人隻能在外麵,根本進不去,要想找到線索非常困難。隻有抓到人審問明白,才好下定論。”杜懷川注視著光緒,神情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光緒沉吟了片刻,問道,“你是意思莫非是要派人進園子拿人?可要是那些人和刺殺並無關聯,拿錯了人,太後那裏恐怕也不好交差啊?”
“微臣是這樣想的,如果這件事情是載漪幹的,隻要把那些人抓回來,一定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到時候,載漪想推脫恐怕都難。如果不是的話……”杜懷川沉吟了片刻說道,“微臣以為,載漪養著那麼多人在園子裏麵幹什麼啊?留著這些人終究是心腹大患,就算這次不是他們幹的,將來說不準哪一天也會生出些麻煩。不如乘這次這個機會,把他們一鍋端了,省的給日後留下後患。”
聞聽此言,光緒不覺一愣。杜懷川的這個想法太過驚人了,他心裏一琢磨,便明白了杜懷川的真實用意。查案是假,借機斷掉載漪的老窩才是真。倘若再往深裏想,借著這些人把載漪,更或者是剛毅這些人牽連進去……
這個事情太大了,由不得光緒不猶豫再三。他對載漪倒是沒有多少擔心,一個在朝廷中並無實權和影響的貝勒,能有多大的能量。關鍵是這件事情一旦動手,勢必會牽扯進去很多人。而現在,還不是和慈禧攤牌的時候。沒有一支自己可以掌控的住的軍隊,貿然行事,是很容易引起慈禧的警覺,如果到時候控製不住局麵,後果不堪設想。而且,光緒的心中最重要的還是甲午。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影響他對於甲午的一番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