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十八年三月初,新建陸軍督練處正式設於原豐台大營,由世鐸牽頭攬總,具體事宜由陳卓和袁世凱負責。並調杜懷川暫任營務處幫辦,負責修繕營房,擴充營基,同時與上海的林啟兆聯係,采購武器彈藥,軍械裝備等相關物資。
接著由世鐸舉薦,又派吳紹基前往淮、徐、魯、豫各地,開具格式,選募壯丁。對於招募兵員,深知滿清軍隊的陋習和弊端的光緒,要求也很明確,所招的士兵年齡應是在20歲到22歲左右的農民,身體強壯,樸實。老弱病殘、吸食鴉片、嬌生慣養等人一律不要。歸納起來無非兩點,一是要有強健的身體,要能吃苦。二是聽話服從管理。
編練新建陸軍的諸般事情,像流水線一樣鋪了開來,攤子一鋪開,光緒才發現,事情總是越做越多,紛繁複雜,當真不是想象中那般的容易,總是難免有疏漏之處。
像招募洋人教官的事情,此前陳卓也提及過此事,但是編練新建陸軍當時尚未定論,此事便無法實施。而一旦把局麵打開來,才發現這件事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但是,倉促之間,又如何能夠尋覓到合適的人選?
百般為難之際,陳卓建議,可暫時將陸軍學校的德國教官借調過來,特別是那個總教習霍斯特。經過大半年的訓練,陳卓對霍斯特的評價甚高,甚至直言可以將霍斯特就放在新建陸軍裏麵,主持新建陸軍的軍事訓練。
此前陸軍學校裏共有兩個教習,一個是霍斯特,一個是漢納根。去年下半年,因為旅順等處的炮台都是漢納根幫助李鴻章建起來的,這個家夥在工程技術方麵確有獨到之處,而陸軍學校裏,霍斯特已經憑借自己的才幹確立了在陸軍學校的地位,再放一個漢納根並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光緒便讓漢納根先帶著十來個學員和林啟兆從上海招募的測繪人員,到東北繪製地圖。這樣做也是為下一步,在東北著手展布,埋下伏筆。
而陸軍學校裏麵的段祺瑞、馮國璋、王世珍等人,光緒是鐵定要放到新建陸軍裏麵去的,此時再把霍斯特也抽走,陸軍學校頃刻便成了空架子。
這一猶豫,事情便拖了下來。隨著吳紹基招募的兵員源源不斷的到來,最後光緒也沒有了辦法,隻能讓陳卓私下裏去征詢霍斯特的意見,讓霍斯特兩邊兼顧。
在光緒的印象中,霍斯特是一個非常傲慢的人,能否同意這樣的安排,光緒也沒有把握,又不能用朝廷的命令去強行壓服他。
但是令光緒沒有想到的是,陳卓剛剛把話題一談開,霍斯特居然毫不猶豫,當即就答應了下來。並在第二天便趕往了新建陸軍督練處,將陳卓和袁世凱叫到一起,告訴他們眼前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情。借鑒德國的軍事建製、戰術、技術和操典,製訂《練兵要則》,《營製》,《新建陸軍操法》,以及其他製度。
後來光緒才知道,霍斯特所以如此,與陸軍學校600多學員擊潰豐台大營4000多官兵有關。
那日陸軍學校全體學員集合去豐台大營平息嘩變,霍斯特因身份所限,不能親身參與,隻能焦急的在營房中等待消息。別看他平日裏不苟言笑,嚴肅沉默的像陸軍學校的操典,但是那一夜,霍斯特的心中還是忐忑不安到了極處。畢竟是自己親手訓練出來的學員,麵對數倍於自己的對手,情況如何很難去預先估計。
直到陸軍學校的學員整隊回來,並且告訴霍斯特一舉擊潰豐台大營的消息時,一直站在操場上的霍斯特才忽然間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當夜,他也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麵,喝了一夜的酒,嘴裏也不知道念叨著什麼。第二天一早,在見到從頤和園回來的陳卓的時候,霍斯特第一次停下腳步,筆直的站在路邊,按照教習麵對總辦時的禮節,給陳卓行了一個標準的德國軍禮。
然而編練新建陸軍,對這個國家,對這個國家的每個人來說都是第一次,百廢待興,沒有誰有更多的經驗,隻能像在黑暗中摸索一樣,拚命的往前衝,一直向著甲午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