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李鴻章泣血叩呈,光緒二十年五月十日,北洋艦隊與日本聯合艦隊在黃海大東溝遭遇,北洋艦隊全體官兵雖奮勇爭先,一力苦戰,重創日艦,然經遠、致遠、超勇、來遠、揚威各艦先後為日艦擊沉,經此一役,北洋艦隊已失出海求戰之力………
北洋艦隊敗了?此刻,樂壽堂裏所有的人都是一臉的茫然,一臉的震驚,盯著那頁薄薄的電報紙,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朝廷集全國的物力財力,耗費巨資,曆經十餘年苦心打造的北洋艦隊,就被日本這樣一個彈丸小國給打敗了?那麼多的鐵甲艦,為李鴻章稱為已據深固不搖之勢,號稱亞洲第一的艦隊,就這樣被日本人一口氣擊沉了五艘,已無再戰之力了?………
整個樂壽堂頓時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默中,靜的讓人感到窒息。
電閃雷鳴過後,頃刻之間,狂風大作,如注的暴雨從天邊滾滾而來,吹打的整個樂壽堂都似乎搖搖欲墜一般。
大廈將傾,風雨飄搖,此時的光緒,望著眼前席卷而來的暴風雨,也隻能在心中默然的歎息一聲。
北洋艦隊戰敗,整個海防便形同虛設,日軍將可以從容的選擇登陸地點,一旦旅順丟失,戰局便會徹底的陷入被動。甲午還是那個甲午,難道真的就不能逆轉了嗎?
“都跪在地上幹什麼?”光緒忽然站起來,冷冷的注視著跪在下麵的軍機大臣說道,“北洋艦隊雖然戰敗,但是戰事並未到不能挽回的地步,跪在地上就能挽救危局了?世鐸,軍機處即刻詔告全國,鼓天下之士氣,集舉國之物力,於日本決一死戰……大清已經沒有退路了,你們難道還有退路嗎?”
世鐸等人此時都是一怔,卻又半句話說不出來,隻是偷眼瞧著太後的神情。
北洋艦隊向來都是朝廷的顏麵,是支撐大清幾十年洋務自強的一麵旗子,打人都不能打臉,現在可好,日本人上來就是稀裏嘩啦的給了大清一個狠狠的耳光,大清確實是沒有退路了,可是日本人如此的強橫,連李鴻章的北洋都是一敗再敗,打,能夠打得贏嗎?
“北洋艦隊也敗了,朝野物議,這一仗,我大清想不打也不行了,大清也不能再敗了。怎麼個打法,你們都好好商議一下吧……奕劻,李鴻章的折子裏有沒有提到怎麼籌防的事啊?”壓抑住心頭一陣接一陣的驚惶,慈禧有氣無力的說道。
用不了一日,舉國上下,朝野內外都會一片嘩然,朝廷要是再拿不出什麼切實的主張安定人心,還不定鬧出什麼驚天駭浪出來。最可慮的還是現在皇上的那份態度,一力主戰,在這個節骨眼上,真要是借著李鴻章北洋的慘敗,再加之朝野物議,暗中做點什麼文章,那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想起這件事情,慈禧便覺得連心窩裏都是痛,好好的萬壽慶典,愣生生被攪成了今日亂糟糟的局麵,這還過的什麼六十大壽啊!被小鬼子欺負上門了,打是一定要打的,然而一旦朝廷拉開來打,勝算又有多少呢?慈禧心中也是一片空落落的,驚嚇連帶著鬱怒,此刻心中是百轉千回,萬般滋味攪合在一起。
聽到慈禧的問話,奕劻似乎才緩過神來,趕忙又打開電報仔仔細細的看完,末了卻又是一愣,遲疑了半響才猶豫著說道,“回太後的話,李鴻章在電報裏說,北洋淮軍各部要鞏固旅順等各處海口要塞,現已無兵可調,為防備日本人從朝鮮一路衝過來,驚擾大清龍興之地安危,他……他要求請調新建陸軍鞏固遼東至遼南一線防務。”
慈禧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又是請調新建陸軍,北洋艦隊慘敗,難道李鴻章也是張徨失措,昏了頭了?
“笑話,我堂堂大清幾百個營頭的軍隊,難道就調不出兵來了?”慈禧掃了身旁的光緒一眼,“新建陸軍是拱衛京畿的,把新建陸軍調走了,京師的防務怎麼著落啊?
一片沉默中,今年年初重進軍機的孫毓汶緩緩的抬起頭奏道,“回太後的話,目前當務之急是調集重兵,鞏固鴨綠江一線的防務。以防日軍乘勝進軍,威脅我大清龍興之地。日前,李鴻章已急調派銘軍劉盛休部4000餘人增援,會同從朝鮮退回來葉誌超各部擔負鴨綠江的防務。然葉誌超臨戰畏敵,已不足以擔當大任,微臣建議,調前已被授幫辦北洋軍務的四川提督宋慶,前往鴨綠江總攬防務,節製北洋各部及奉省各路練軍,以一事權。同時增派黑龍江將軍依克唐阿十二營駐防鴨綠江……”
孫毓汶此刻說的倒沒有什麼問題,北洋李鴻章前幾日就向朝廷奏報過這些措施,隻是剛剛太後明明說的是新建陸軍的事情,怎麼被孫毓汶一轉身扯到了鴨綠江的防務上麵了?
眾人此時都是有些糊塗,卻誰也沒有開口。都知道孫毓汶是最能體察太後心意的,誰知道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再說了,一提到新建陸軍,便牽扯著太後和皇上之間,這趟渾水,能不踏進去最後不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