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日本在這個時候拒絕皇上提出的和談條件,反而集中兵力攻打威海,從日本方麵提出的理由來看,似乎是因為上次朝廷與日本和談進行到一半又被斷然終止,日本認為我大清違背外交交涉原則,故而不願和談。不過以微臣淺薄之見,恐怕日本真實的用意並不在於此………”伍廷芳麵色凝重的斟酌著語句說道,“微臣以為日本並非是不想和談,這樣做不過是以進為退,向我大清施加壓力。同時如果能夠這個時候拿下威海,也會在未來的和談中占據主動,增加與我大清和談的籌碼。”
坐在禦案前的光緒沉吟不語,雖然沒有說話,心中對於伍廷芳的這番見解倒是讚同的,然而看到了問題的症結,如何妥善應對卻是萬分讓光緒為難。
在他的記憶中,日本在這個時候其實還非常弱小,作為一個剛剛起步的新興近代化國家,由於受經濟、政治等諸多條件的製約,從自身的國力到國民的心理素質都非常脆弱,遠沒有後來的瘋狂和不可一世。日本真正走向強大還是從甲午以後,戰勝大清這個古老帝國使日本獲得了空前的自信,同時大清也用兩萬萬兩白銀的戰爭賠款,把日本送上了走向強國的道路。
而這個時候的日本絕對沒有這樣的實力,戰爭拖得越長,雙方的損失都會越大,對於日本的影響就更加嚴重。所以,當得知自己通過西方各國釋放出和談的信息後,日本居然還會采取如此強硬和冒險的姿態時,光緒多少還是感到有些意外。通過對眼前的局勢反複斟酌後,光緒判斷,日本人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僅僅是日本人國民性格中固有的瘋狂使然,更多的恐怕還是因為有伊藤博文這樣具有極其開闊的宏觀戰略眼光的政治家。
戰爭進行到這裏,其實就好比一場棋局進入到了收宮的階段,雙方都在拚命的搶占實地,光緒在遼南和朝鮮的軍事行動其實就是這個意思,而日本此時的舉動,正如剛剛伍廷芳所言,也無非是想為將來的和談爭取籌碼。而且一旦日本人真的賭贏了,攻陷了威海,讓北洋艦隊全軍覆沒,光緒在甲午這場戰爭中所取得的全部勝利都將被抵消,喪失了北洋艦隊的大清,將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麵對失去了製海權後的全麵被動,不僅是對日本的被動,也是對虎視眈眈的西洋各國的被動。
“汪鳳藻,你曾經擔任駐日公使,對日本此時的舉動,你又是何看法啊?”光緒想了想,又轉頭望著汪鳳藻問道。
“回稟皇上,微臣同意剛剛伍廷芳的話,日本並不是真的想打,而是想以打促談,為和談爭取主動。這個時候,我大清如果僅僅寄希望於西方各國的調停,恐怕未必可行,微臣以為我大清應該同樣拿出強硬的姿態來,把日本逼回到談判桌上。”汪鳳藻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強硬的姿態?!光緒默默的在心中思量著這幾個字,這個思路倒是沒有錯,但是強硬到何種程度卻有很多的學問,分寸火候的把握都很重要,而且光緒最擔心的還是威海,日本此時集中主力攻擊威海,一時之間讓光緒也頗有些投鼠忌器,放不開手腳的感覺。
“皇上不是已經把刑天召回到田莊台了嗎?”坐在下麵一直沉默不語的吳紹基忽然開口道,“微臣曾聽皇上提起過,準備讓刑天組建先遣支隊開赴山東,微臣以為此時就是最好的時機…………”
“刑天組建先遣支隊開赴山東自然是題中應有之意,不過刑天所部不過5000餘人,真的到了山東恐怕也很難真正拉開來打,弄得不好變成另一個段祺瑞,局麵就變被動了。”光緒搖了搖頭,打斷吳紹基的話說道。
“不一定要真打,隻要能夠牽製日軍攻打威海的一部分兵力就足夠了,”吳紹基望著光緒繼續說道,“以威海此時的防務來看,日本人要在短時間內攻陷威海並不容易,所以微臣以為隻要皇上命刑天揮軍山東,做出直取山東登州、萊州等地的姿態,勢必會分散牽製日軍攻擊威海的軍隊,同時皇上再明電天下,將征調新建陸軍第一鎮主力開赴山東,微臣相信日本斷然沒有和我大清決戰山東的準備,到了那個時候,自然是要回到和談的路子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