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完工廠,杜子明帶著劉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劉冰一坐下就大談與王剛的會麵。杜子明看著劉冰眉飛色舞地介紹自己在生產車間目睹的現狀,問:“你看好島泉酒業了?”
“我看到工人一片繁忙,公司的倉庫沒有多少現貨,證明島泉酒業的產品銷路很好呀。”劉冰被眼前的繁忙迷惑了雙眼,“老師,商機是轉瞬即逝,你可是在給我們講解投資心理學的時候反複強調的喲。”劉冰突然覺得杜子明真的上了年紀,思考問題過於小心謹慎,這樣很容易失去商機的。
杜子明望著眉飛色舞的劉冰,一旦將來後悔,你劉冰來責怪我杜子明就沒有道理。杜子明一個勁兒地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不斷地喝水:“你覺得一個公司工人繁忙、倉庫存貨少就代表這個公司的效益好嗎?做企業不是想當然,是要一步步靠開拓市場,銷售產品來實現的。”
“老師,我知道,關鍵還要看市場的價格,如果市場價格低於生產成本的話,肯定就是虧錢的。”劉冰望著杜子明笑了笑,這個年代,沒有人會做虧本生意的,市場價格如果不在企業的承受極限之內的話,沒有人會讓工人開工的。
杜子明望著口若懸河的劉冰,劉冰的鵬潮集團到底是怎麼做大的?一切假象的背後,都有一張充滿誘惑又可親可敬的臉,資本都流氓成性而又虛偽無比,每一種誘惑都有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你有沒有想過真的有人可能這樣做虧本生意的?”
劉冰不明白杜子明到底要暗示什麼,嗬嗬一笑說:“除非企業的老板精神失常。”劉冰忽然覺得杜子明的話有些不對勁,好像話中還有話,難道老師有什麼難言之隱?
杜子明推了推眼鏡,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投資需要周密考慮的,現在還真有人精神失常,一旦你踏入陷阱的話,後悔都來不及的。”這是杜子明在北方大學給學生們講投資心理學的時候老重複的一句話。
看來劉冰已經被亂花所迷。
杜子明端起茶杯:“劉冰,你現在可是宋市長請來的客人,我是島泉酒業的總經理,我還是覺得,這一次你出麵收購長清實業的股權,鵬潮集團還是不要站到前台。”
劉冰一聽杜子明的話,怎麼杜子明今天說話總是讓人意外呢?我劉冰來湖島,王剛也知道是鵬潮集團,為什麼不要站到前台?“老師,是不是島泉酒業還真的有問題?”劉冰突然意識到,島泉酒業可能有陷阱。
“劉冰,我沒有別的意思,你是第一次進入資本市場,你知道進入資本市場的大忌是什麼?”劉冰聽了聽,又像回到了講台:“進入資本市場最忌諱張揚,尤其是你想通過資本市場做大你的鵬潮集團,你張揚了將來就有很多麻煩,你看到今天的報紙沒有,深圳富豪將入主島泉酒業的新聞炒得沸沸揚揚,今天的股價一開盤就直逼漲停,一下子就漲了百分之十,漲停板上,還有不少人在買入股票,這明顯的就是莊家在不同的營業部進行對倒,這一對倒,莊家一天的賬麵就能增加幾百萬上千萬,這就是資本市場的險惡,你還沒有入主就被別人暗中給利用了。”
“老師說得是,鵬潮集團迅速發展,在深圳已經很招人眼,這次進入島泉酒業,雖然隻是一個二股東,如果將來想成為大股東的話,要約收購什麼亂七八糟的,就比較麻煩。”劉冰沒有想到,自己與宋如月王剛的秘密談話,怎麼全都上了報紙,劉冰突然意識到,薑還是老的辣,以後鵬潮集團想收購王剛的股權,根據證監會的股權收購規則,隻要連續收購股份超過百分之三十,就不得不向所有股東發出收購要約,到時候莊家還沒有退出島泉酒業,就不得不連莊家的二級市場的流通股也全部收購,自己就成了冤大頭。
“既然你收購長清實業的主意已定,我覺得這一次你先通過成立一個殼公司的方式來收購。”杜子明不知道劉冰是否會聽自己的建議。這個殼公司不能讓鵬潮集團直接持有股份,將來自己想掌控依然繞不過鵬潮集團的這一關。
“不是一定要收長清實業,關鍵現在王剛肯定不會賣掉自己的股份,再說我也不一定能一次性拿出收購王剛股權的現金。”劉冰見過王剛,聽出來王剛是不會輕易出賣自己股權的,想控製島泉酒業,還得一步步地慢慢來。
杜子明望著有點急功近利的劉冰,現在還不能讓劉冰收了王剛的股權,到時候島泉酒業就徹底成了劉冰的公司,自己又是一個打工仔。杜子明嗬嗬一笑:“王剛花了大價錢進入島泉酒業,現在肯定是不會退出的,不過,你這一次可以通過幾個隱秘人收購長清實業的股權,通過隱秘收購,將來萬一想退出的話也可以全身而退。”
杜子明進一步為劉冰安排了收購長清實業股權:“你可以用你最信任的人的名字來收購長清實業的股權,但是這幾個人的實際出資還是你,這樣你既可以控製長清實業,又可以為下一步收購避免一些麻煩。”
杜子明拍了拍劉冰的肩膀:“劉冰呀,要想控製島泉酒業,現在隻能先替政府解圍,將來你就能在關鍵時刻得到政府的幫助。”望著眼前這個學生,杜子明突然一陣傷感湧上心頭,想當年在北方大學,自己是何等的風光,現在還不如王明、劉冰這些學生的處境,王明在聯大集團已經是位高權重,而劉冰已經是億萬富翁,自己呢?總經理,一個被宋如月,被王剛利用的總經理,島泉酒業離自己似近還遠,眼前這個學生將來能否被自己控製,也未可知。
杜子明將股權變動公告遞交給了王剛,這是明天將見報的公告草稿。王剛的肺差點兒都氣炸了,當場抓起桌子上的電話就給劉冰打:“劉總,你怎麼不接手長清實業的股權?”電話那端聲音很吵,王剛怎麼也聽不清楚。
王剛仔細看了看股權轉讓合同,怎麼是三個自然人?王剛滿臉驚訝與憤怒。在兩天前,王剛可給北京方麵電話,要求北京方麵大膽進倉,二股東將是深圳的房地產老板,是一個炒作的亮點。
王剛的北京方在兩天內拆借了八千萬資金,大量買進島泉酒業,這兩天盤麵明顯異動,鄭東肯定也覺察出什麼貓膩兒,一旦島泉酒業將三個自然人進入公司的消息發布,肯定要遭遇多方的猜測,到時候鄭東一旦借機打壓,短期拆借自己可就要傾家蕩產。
王剛向杜子明打了一個手勢,示意杜子明先去忙自己的,一會兒叫冷霜月把公告資料給杜子明送過去。王剛邊說話,邊翻找劉冰的電話號碼。冷霜月望著兩個表情各異的男人,看來兩個男人鴻溝中的水要起波瀾了,冷霜月默默地抱著資料離開了。
杜子明擔心王剛搞什麼鬼,說:“明天一定要公告,證券報的公告版麵都定了的,證券報的公告預定版麵可是交了錢的。”
王剛強裝笑臉:“嘿嘿,我知道。”
杜子明知趣地退出了王剛的辦公室。
“劉總,你不是說了來收購長清實業的股權嗎?”王剛終於撥通了劉冰的電話,語氣有些失望,更多的是失信後的情緒激動。
劉冰在電話那端不斷地說:“不好意思,那三個人出的價格比我劉冰高,政府就賣給他們了。”劉冰在電話中不斷地歎氣,不斷地表現出失望與幾分無奈,還有幾分遺憾。
王剛有點蒙了,劉冰不是億萬富翁嗎?怎麼出價還拚不過那三個自然人呢?三個自然人到底什麼背景?王剛有些急了,從三個人的簡介看,這幾個人以前是三家從來沒有聽說過名字的小公司的經理,難道背後還有什麼勢力已經盯上島泉酒業了?
王剛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下完了,被劉冰給涮了一把,更可怕的是還有三個不知底細的人進入了公司,難道這三個人是鄭東的眼線?王剛突然想到了鄭東,想當年鄭東在3·27國債期貨期間就是跟著遼國發,舉起反水大旗,搞垮自己的盟友管金生的。
王剛還是有點遲疑:“子明,劉冰不是說買長清實業的股權嗎?”王剛親自將公告拿到杜子明辦公室。
杜子明接過公告草稿,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說:“聽說這三個人的價格比劉冰的高,政府套現,選擇高價也是正常現象。”杜子明沒有正眼看王剛,不斷地在整理桌子上的資料,好多天沒有整理了,實在太亂了。杜子明的心卻嘭嘭地跳個不停。
王剛將公告放在杜子明麵前,頭都沒有回迅速離開了。
杜子明將公告再次讀了兩遍後,傳真給了交易所。
第二天,島泉酒業的公告一出,又遭遇《北方晚報》與《北國早報》的抨擊,焦點集中在股價操縱下的股權,變動背後是否另有陰謀。兩家報紙更是尖銳指出,三個自然人接盤背後,是否有莊家的行為,島泉酒業是否有更大的股權變動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