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尺棺木,一坯黃土。
無論是英雄聖賢,還是大奸巨惡,到頭來都隻是一坯黃土,無論你生前多麼風光顯赫,但是死後絕對不會多點別人一分地的。
這就是世上每一個人的歸宿,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逃得過的。
林君侯早已經入土為安了,林詩吟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墳頭上,遲遲不肯離開。
李雪風就在旁邊陪伴著,眼見夕陽已是完全消逝,暮色一片蒼茫,忍不住道:“吟妹,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林詩吟目光茫然,輕輕道:“風哥,你先走吧,我想再坐一會兒。”
李雪風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順便,不要太傷心了。”
林詩吟歎了口氣,道:“風哥,這幾天來,真是謝謝你的幫忙。”
李雪風沉默了半響,道:“吟妹,這幾天來,我一直有句話是想問你。”
林詩吟道:“什麼話?”
李雪風道:“你與我素昧平生,你怎麼相信我不是殺害令尊的凶手呢?還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譽作證?”
林詩吟抬頭凝注著李雪風的眼睛,道:“因為我相信,我是絕對不會看錯人的。”
李雪風道:“吟妹,謝謝你。”
山崗上不時有風吹過,清寒透衣,林詩吟禁不住機伶伶地打了個寒噤。
李雪風見狀,急忙解下外衣給她披上,後者立刻感覺到身上一陣溫暖,而心中更是充滿甜蜜。
就在此刻,寂靜的荒山上,突然傳來哀鳴的聲音,忽長忽短,忽東忽西,忽遠忽近,忽緩忽急,淒厲有如鬼哭狼嚎,令人充滿恐怖的感覺。
跟著不知道從哪裏飄來一陣濃濃的煙霧,似有形,似無質,輕抹漫掩間,已把李雪風與林詩吟所在的地方,密密團團地圍了起來。
朦朧之中,仿佛有幢幢魅影閃動:“李雪風……林詩吟……李雪風……林詩吟……”
當下林詩吟身上的溫暖立刻化作了寒意,手足發軟,不由自主地依偎在李雪風的身上。
——可以說,在這個世界上,可能沒有一個女孩子是不怕鬼的。
隻見李雪風臉上不動聲色,沉聲道:“是什麼人?為何裝神弄鬼?”
迷霧中有個陰惻惻的聲音道:“我們不是人。”
李雪風道:“你們不是人?你們是什麼?”
迷霧中的聲音道:“我們是鬼。”
李雪風道:“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不知道各位又是為何而來?”
迷霧中的聲音道:“李雪風,林詩吟,你們兩個陽壽已盡,我們是奉令前來拘你們回去的。”
李雪風沉聲道:“這樣說來,各位想必就是來自陰曹地府的鬼卒了?”
迷霧中的聲音道:“正是,閻王注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李雪風右手悄悄地握住劍柄,護在林詩吟身前,淡淡地道:“既是如此,就有勞各位過來拿吧。”
迷霧中的聲音道:“好!”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一團濃霧湧了過來,依稀可見寒光閃動,直取李雪風的要害。
李雪風聽風辨器,長劍揮出,“叮”的一聲,火星濺起的時候,可以看得出對方用的是極銳利的兵刃。
而對方一擊不中,立刻後退,跟著又有一道尖銳的勁風響起,這一次所取的目標卻是林詩吟。
眼前濃霧朦朧,根本就看不見東西,林詩吟隻感覺到森寒的冷氣逼人眉睫,如果不是李雪風及時回劍抵擋的話,勢必給擊中不可。
隻見迷霧越來越濃,密密層層地不見人影,而攻擊就如海浪一樣,此起彼伏,一波接著一波。
現在李雪風與林詩吟完全處於挨打的局麵,情勢可以說是相當不利。
此刻若是隻有李雪風自己一個人,要仗劍殺出去,也許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但是要帶著林詩吟一起走的話,勢必就難如登天了。
林詩吟也很明白眼前的處境,叫喚道:“風哥,你不用管我了,自己逃命吧。”
李雪風咬著牙,道:“我不會走的,大家要走一起走,要死就一起死。”
他口中說話,心神不由微分,突然肩頭上一陣劇痛,看樣子是掛彩了。
就在這危急的關頭,濃霧中突然一陣混亂,接著慘呼聲此起彼伏,一聲接著一聲。
李雪風與林詩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當下隻有嚴神戒備,靜觀其變,但這不過是瞬息間的事情,很快地就什麼也沒有了。
濃霧散開的時候,就看見眼前站著一個人,臉上戴著一個獰猙的惡鬼麵具,看不清楚他的真麵目。
隻見他的右手提著一柄長劍,劍鋒上麵還在不停滴著血,劍下橫七豎八倒著十幾個人,身上鮮血淋淋,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眼前這些死人,想必就是濃霧中是殺手了,看來並非真的是來自地府的鬼卒,不過現在真的變成鬼了,而殺他們的,顯然就是眼前這個戴著惡鬼麵具的人了。
“在下林詩吟,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那戴著惡鬼麵具的人微微點了點頭,道:“林姑娘,令尊生前結下不少仇家,剛才這些人,就是當年‘陰山群鬼’的漏網之魚,你以後要小心點。”
林詩吟道:“是,在下知道了,不知這位前輩,可是先父的舊識?”
那戴著惡鬼麵具的人沒有回答,目光緩緩地轉向李雪風,道:“你的劍法不錯啊!”
李雪風道:“不敢,前輩過獎了。”
那戴著惡鬼麵具的人道:“你用的是什麼劍法?”
李雪風道:“在下用的是‘人間劍法’。”
那戴著惡鬼麵具的人道:“‘人間劍法’?這又是什麼劍法?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李雪風道:“這是家師新創的劍法。”
那戴著惡鬼麵具的人沉默了半響,道:“你是什麼人的門下?”
李雪風道:“家師有命在先,名字實在是不便見告,還請見諒。”
那戴著惡鬼麵具的人道:“既是如此,就讓我來領教領教你的‘人間劍法’吧。”
李雪風道:“救命之恩尚未言謝,在下不敢得罪。”
那戴著惡鬼麵具的人擺了擺手,不耐煩地道:“不用客氣,動手吧!”
李雪風沒有辦法,道:“難得前輩有興,在下隻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知道對方是不會先出手的,當下微微一頜首,長劍使了個請手式,跟著劍尖顫抖,隻見劍光閃爍之間,化成了千萬點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