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由李承澤拆開紅色的信封,讀出最佳女主角的名字,“薛婉兒。”
一切毫無疑問。薛婉兒上台領獎,掌聲熱烈。
安瑤頒完獎回到後台,沒有感覺喜悅,反而心裏空落落的。後台不少得獎的明星短暫停留,甚至有人開了香檳在慶祝,一派觥籌交錯的景象。
李承澤誇獎她,“表演得不錯。”
她沒空跟他耍嘴皮,徑直往出口走,李承澤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兒?我們應該去記者區接受采訪。”
她回過頭瞪著他,急不可耐,“我要出去,我要去見他。”
他明知故問,“見誰?”
“淩柏。”
“你現在不能見,我們要接受記者采訪。”
“在劉子文告訴我那一切的時候,我就想他,想見他想得要發瘋。因為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也很想他,我必須立刻告訴他。還有,我要借你的車,先跟你打聲招呼。”她甩開他的手,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揚長而去。
李承澤感到不可思議,她拋下這一切,隻為了去告訴淩柏,她想他?
神經病,瘋子。
Amy從人群裏擠到他身邊,叫了聲:“老板。”
他鬱悶地說:“安瑤走了。”
“走就走了唄。”
“她隻是想見淩柏,想告訴他,她想他……”
“很浪漫。”
“浪漫你個頭啊,她把我的車也開走了,我在想明天會不會在我的車上發現避孕套。”
“老板,你的心理由於極度的壓抑而產生了各種變態的想法。”
“去死。”他心裏有點難受,“我也不接受記者訪問了,我要回去睡覺。”
“失戀的人就是這個樣子的。老板,你以前追女人沒有追不到的,所以這次因為追不到她有失戀傷心的感覺我能理解,等以後你經常性地追不到別的女人的時候,你就會發現,神馬都是浮雲。”Amy好心地開解他,作為Boss最信任的女秘書,她一向肯犧牲小我安慰Boss,“況且,老板,最佳男主角的獎杯你不是要讓給老黃嗎?你不能為了安瑤把一切計劃打亂。”
是啊,他為了簽安瑤,答應讓最佳男主角和女配角的獎杯給老黃的,甚至還簽了合同,就算演戲也必須做足全套。
前台的嘉賓宣布了最佳男主角的獲獎者,陳浩毫無懸念地當選。
接下來是最佳男女配角的獲獎者。
Amy輕聳肩,告訴他,“老板,連最佳女配角也是我們公司的,老黃一個沒中,我估計現在他在台下氣得七竅生煙,要來找你的麻煩了。”
李承澤強打起精神,吩咐她,“把公司所有獲獎明星全部叫過來。”
Amy猜到他的想法,迅速去叫來得獎的明星,一切安排妥當,眾人一起去記者區。記者們本來在采訪別人,看到這架勢紛紛跑了過來。
“貴公司再次創造連奪無數獎項的奇跡,您身為總裁有什麼想說的?”
“導演好,劇本好,所以有這成績理所當然。”李承澤謙虛地笑,停了幾秒,看著遠處怒火衝天走過來的黃盛偉,又急忙補充,“我跟原野傳媒這幾年的糾紛不斷,甚至因為我們的個人恩怨連累到旗下明星之間的相互合作,為了給本公司明星創造更好的平台,我個人決定送他兩座獎杯。”
他把男主角和女配角的獎杯拿到手裏,迎到黃盛偉麵前,開心地叫了一聲:“老黃。”
媒體迅速圍了過來,不能錯過這爆炸性的場麵。
黃盛偉掃了眼那些記者,隻能壓下火氣。
李承澤把兩座獎杯遞到他麵前,笑容溫和無害,“送給你。”
閃光燈亮成一片,黃盛偉想了想那份附加合同,合同上分明寫著李承澤會將金華獎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配角讓給原野傳媒。
這張附加合同他天天看,幾乎都能背下來了。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現在李承澤這王八蛋怎麼能這樣耍他?
李承澤見他不接獎杯,主動跟記者提起合同,“其實老黃在我簽安瑤的時候提了一個要求,問我能不能把獎項讓給他們,所以在金華獎開獎前,我跟組委會提了不下三次,但組委會說他們公平公正,一直拒絕我的提議。”李承澤看向老黃,一臉遺憾,“獎項我沒有辦法讓給你,現在隻能送你獎杯,希望你能接受。”
黃盛偉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吃了大虧,沒錯,合同寫的是把獎讓給原野傳媒,又沒說必須要讓。他氣得直咬牙,火冒三丈地轉身就走。
李承澤早就料到這一幕,把獎杯還給明星,徑自走向出口。出口工作人員通道人來人往,四周還是燈火通明,大門口不少保安仍在站崗,門外兩邊的圍欄也有很多粉絲在等明星離開。
司機見他出來,立刻湊上前,說:“車被安瑤小姐開走了。”
他點頭,門外有不少計程車在攬客,他隨便上了一輛,疲憊地坐上車。他說了個地址,司機把車開向了目的地。
他從煙盒裏拿了一根煙銜在嘴裏,將車窗按下一半。車外風很大,刮進車裏吹得他發型淩亂。他大口大口地拚命抽煙,那彌漫的煙霧襲到眼裏,竟刺出了眼淚。他把抽了一半的煙扔到窗外,微仰起臉,把車窗完全按下。
風瘋狂地刮到臉上,微微刺疼,可是能讓他清醒。
她說,她必須去告訴淩柏,她很想他。
這句話就像根刺,直接刺到他心裏。
她說話做事從來不顧及他的感受,他真覺得自己跟在她後麵有點犯賤。他掏出手機,看著通訊錄中的那些名字,隨便選了個號碼。
號碼的主人叫:Mike。
他打過去,對方聲音甜美,“承澤,你很久都不聯係我了。”
他對這個Mike完全沒有印象了,也許曾經很喜歡,他微笑,“這不是聯係你了嗎?今天有沒有時間,我需要一個人陪。”
“那老規矩,我去你家。”
“行,那我等你。”他掛了電話,盯著手機屏幕裏的那些女人的名字,他移到號碼的第一位,號碼的主人用一個阿拉伯數字“1”代替,這是安瑤的手機號碼。
本來寫的是安瑤,可是有天晚上他興衝衝地改成了“1”,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幼稚得可笑。
她說淩柏是她的唯一,那她有沒有想過,也許在別人眼裏,她也是唯一。
他盯著那號碼,沒有勇氣按下去,因為就算打過去也是同樣的結局。
既然知道一定是個悲劇,他又怎麼會傻到按下去。
安瑤開車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鎮上幾乎沒有光,隻有路燈朦朧地亮著,像漆黑天幕上幾顆零碎的星。她把車停在家門口才給淩柏打電話。
淩柏接到電話時仿佛已經睡著,帶著睡意叫了聲:“安瑤。”
她很直接地告訴他,“我在家門口。”
砰的一聲,她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淩柏的聲音停了。她集急地問:“淩柏,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他聲音有點急,“我跟你爸去別人家了,我立刻趕回來,你等我。”
她走下車,一排排房子都黑著燈,她走到自家門口,這門還是十幾年前裝的卷閘門。
那時候父親牽著她手,帶她去上班。父親上班的地方是磚廠,父親去燒磚,而她安靜坐在簡陋廠房外的水泥地上玩石子。廠外的空地停了不少大貨車,車來車往,灰塵漫天。父親上班前會在地上畫個圓圈,說如果她敢跑出去就打她屁股,所以她一直很乖很聽話,坐在圓圈裏玩石子。可是有一次,有輛貨車直衝圓圈衝了過來,她嚇得什麼也不顧,立刻拔腿就跑。
廠裏立刻謠傳貨車撞到人了,不少工人跑出來看熱鬧。她被擠在那堆大人之間動彈不得。隱隱約約仿佛聽到了父親的哭聲,仿佛聽到他在哭著叫“瑤瑤”。她用稚嫩的聲音叫著爸爸。可是她的聲音立刻被鼎沸的人聲所淹沒。
廠長跟貨車司機吵,工人在起哄,父親的聲音夾雜在那些喧嘩中,傳進她的耳朵裏。他哭著叫瑤瑤,可能以為她不是被人撞到,就是被人販子拐跑了。
她被那些嘈雜的聲音嚇得哇哇大哭,恐懼地看著四周的大人。有好心的工人看到她,說:“安意凡,你女兒在哭,你女兒在這裏。”她麵前的工人立刻閃出一條窄窄的通道,父親沿著那條通道跌跌撞撞地走向她,淚流滿麵把她用力抱進懷裏。
他哽咽說:“我真怕你那麼傻,車撞過來也不會避。”
她看到父親立刻就不哭了,笑顏如花地替他拭著臉上的淚珠,她還不忘問:“那你回家會打我屁股嗎?”
父親連連搖頭,也笑了起來,“不打,你要見到車都不知道閃,爸爸才真要打你屁股。”
當時的她伸手摟住父親的脖子,摟得死緊,撒嬌地說:“那你給我買糖吃。”父親平常隻給她三毛錢,那次很大方,給了五角。
……
四周的黑暗越來越深,公路旁的草叢裏傳來蟲鳴。她在車子周圍靜靜地散步,嘴角的笑容很甜蜜。小時候真好,原來還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雖然每次想起就會難過,可是她寧願一輩子都記得。
有車聲傳來。
她看向遠處的公路,熟悉的車駛近。那車停到她車子旁,車上的人走了下來。淺淺的路燈燈光下,他穿著一身白色西裝走到她麵前。他身材本就挺拔,皮膚比女人的還要白嫩,再穿上這白色西裝,像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
他問:“你怎麼來了?”
她沒有回答,而是問:“你看電視沒有?我有頒獎。”
“有啊,你還說了句我是唯一,我一直在琢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你琢磨出來沒有?”
“有那麼一丁點……”他盯著她,上下打量,笑容燦爛,“你今天很漂亮,這發型、這衣服,還有耳墜,我都喜歡。”他又好奇地問,“你怎麼這麼晚還過來?”
“我……”原因她說不出口,其實隻是一句很簡單的“我想你”,可是堵在喉嚨裏怎麼也吐不出來。她扭捏了半天,說:“我……”她靈機一動,脫口而出,“我來看我爸爸,我爸呢?他怎麼半夜去別人家裏玩?”
其實是在醫院裏。他對她說謊了,眼皮直抖,“他那個……呃,那個上次透露你秘密的王伯伯找他喝酒,對,還有個叫什麼伯伯的,住在醫院附近,反正他們三個人是老朋友了,他說今天要跟他們不醉不歸,我怕他出意外就陪著一起去了。”
“結果你睡著了,我爸爸還在喝?”
“對,我跟他說了聲就先過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