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的阿爾及利亞步兵(2 / 2)

但克多爾還是感覺有些美中不足。他希望爆發戰爭,希望用武力來解決問題。但不幸的是,公社和帝國的情況基本相同,參謀部很少奔赴前線。除了到處炫耀、來回奔走以外,這個不幸的阿爾及利亞士兵隻能在陸軍部的庭院中或旺多姆的廣場上打發時間,他的周圍到處都是吵吵鬧鬧的軍營,裏麵有敞著口的酒桶、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的肉,還有香味撲鼻的美味佳肴。在所有這些散發著香味的食物當中,人們還是能夠聞到被圍困時期巴黎的那種饑餓。

克多爾是個十分善良的穆斯林,他與其他人不同,他不會出去大吃大喝,隻是靜靜地在遠處,躲在角落中進行淨身儀式,然後使用一小撮粗麵粉做飯。飯後他還要敲一會兒小鼓,之後他便將自己裹在呢子大衣裏,躺在台階上,在營火的映照下安然入夢。

五月的一個早晨,一陣恐怖的槍聲將這個阿爾及利亞步兵從夢中吵醒了。參謀部立刻就炸開了鍋,所有人都拚命地逃跑。他也像其他人那樣,迷迷糊糊地就跳上了馬,跟隨著參謀部轉移。街道上到處都是囂張的軍號聲和落荒而逃的軍隊。人們慌慌張張地搬起鋪路用的石頭,搭建起高高的街壘。很明顯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同於往常的事情……

距離河岸越近,槍聲也就越清晰,人聲也就越嘈雜。克多爾與參謀部在協和大橋上走散了。又走了一段距離,他的馬也被別人搶走了,搶他馬的是一位頭戴八條杠軍帽的軍官,他正匆匆忙忙趕到市政廳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克多爾十分生氣,於是他朝著戰場跑去,一邊跑一邊將步槍中的子彈推上膛,還用方言氣憤地說道:應該早點殺死這些普魯士人!

他認為是普魯士的軍隊進城了。子彈在方尖碑的四周和杜伊勒裏花園的樹叢間飛來飛去。

在裏沃利大街修築的街壘上,弗洛朗4的複仇者們對著他高喊道:天啊!他就是阿爾及利亞步兵!他就是阿爾及利亞步兵!

此時他們隻剩下十二個人左右,而克多爾卻好像能以一敵百。他昂首屹立在街壘上,仿佛一麵巨大的旗幟,如此地引人注意。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他一邊戰鬥,一邊跳躍、呼喊。偶爾在炮擊的間隙,從地麵升騰而起的煙霧消散了,他可以看到在香榭麗舍大街上聚集的那些穿著紅褲子的士兵。在此之後,一切又都變得模糊不清了。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於是便更加猛烈地向他們開槍掃射。

突然街壘就安靜了下來。最後一名炮手在打完僅剩的幾顆炮彈後便也逃之夭夭了。阿爾及利亞步兵卻在那裏紋絲不動。他隨時準備衝到敵人的麵前,他一邊用力上好刺刀,一邊等待戴著尖頂鋼盔的普魯士士兵的出現……

此時果然走過來一隊士兵……在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中,士兵們大聲呼喊:趕緊投降吧,趕緊投降吧!

阿爾及利亞步兵先是一愣,然後他高舉步槍騰空而起:好啊,好啊,法國人!

在他目前還很混亂的頭腦中,模模糊糊地感到這應該就是巴黎人民期盼已久的法國軍隊,他們是在弗達伯爾和尚奇將軍的帶領下來這裏解放巴黎的。所以他興奮異常,他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朝他們微笑著!

可是,一瞬間,敵軍擠滿了街壘,他們將他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同時還不斷地推擠著他。

把你的步槍給我們看看。他的步槍仍然是滾燙的。

再把你的手伸過來給我們瞧瞧。硝煙早已把他的雙手熏得黑黝黝的了。這位勇敢的阿爾及利亞步兵驕傲地伸出雙手以供他們欣賞,臉上還帶著和善的笑容。

士兵們突然把他推到了牆邊,砰!

他就這樣死了,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