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菲就與鬼鬼、薑薇交換了一下意見,鬼鬼和薑薇都一致覺得紙條應該更直接為好。
“你想用那種紙條打動一個帥哥啊?一定要煽情,用你的才氣加美麗打動他。”鬼鬼搖頭晃腦地說。
“你好有經驗喲。”薑薇笑嘻嘻地說。
“我從網上看來的。哪裏是什麼經驗之談呀。”
李玉舉著一袋卡迪那豌豆脆笑著走過來:“別客氣。”她把口袋向每個人麵前一推,鬼鬼毫不客氣抓了一把就吃,沈菲沒好意思吃,薑薇說自己減肥呢。
李玉甩了一下馬尾辮子坐在沈菲旁邊說:“哎,(3)班轉來的那個帥哥,看見了嗎?”
鬼鬼又抓了一把,滿不在乎地說:“老穿黑衣服的那個吧?是我表哥。”
“真的?挺高的,”李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又說,“這麼帥的表哥,有機會介紹介紹吧。”鬼鬼又抓一把,說沒問題。沈菲坐在座位上看見李玉腦門上的三顆飽滿的痘子,也爍爍放光。
“什麼意思嘛。”李玉剛一走,沈菲就嘟囔出一句。
沈菲趴在課桌上盯著麵前攤開的白紙,白紙上已經寫了幾行字,她時而兩手托腮,時而十指插進頭發裏,時而把頭埋在胳膊上。
“用功呢?”一個聲音從身後繞過來。是該死的趙子雲,沈菲雙手捂住紙條,頭轉向另一個方向。
趙子雲坐到沈菲前座,轉過身來對著沈菲說:“對……對不起。那天我真……真不是想嚇你。是鬼鬼家……的音響聲音太……大了。”
沈菲轉過頭皺著眉說:“我管你是不是真想嚇我,我拜托你,趕緊走。我心情可不太好。”趙子雲很認真地說:“你為什麼這麼……煩我?我其實……其實……”
“唉!”沈菲長歎一聲跑出了教室,留下趙子雲在座位上不知所措。
下午一放學,鬼鬼跑過來,拉著沈菲就向樓下跑:“快點啦!表哥在樓下打籃球呢。”
鬼鬼不由分說拉著沈菲一溜小跑直奔操場而去,“慢一點,慢一點嘛!”沈菲一邊跑,一邊胡亂整了整頭發,然後問鬼鬼是否可以。
“沒問題,大美女,你什麼時候不端莊過呀。”
籃球場上幾個高個子男生在爭搶籃球,旁邊看台前排坐著幾個觀看的學生。沈菲和鬼鬼也在第一排找了兩個位置。
鬼鬼一看場上的陣勢,高喊一聲:“木樺加油!於崇宇減油!”
沈菲拉住鬼鬼笑著說:“你幹嗎?他們倆又不是同一夥兒的嘛!”
鬼鬼撅著嘴說:“是啊,但是那於崇宇上次害我生日還要跳繩,你說他過不過分?”
沈菲笑著說:“那也不是他的本意,是薑薇提議當眾享用的呀。”
“也是!不過他送我跳繩就是他不對。”鬼鬼才不管他誰是誰非,一通亂喊,還拉沈菲一起喊。沈菲憋了半天還是沒好意思喊出來。被鬼鬼笑話假正經。沒看完兩個人就跑了。
打完球,於崇宇一邊走一邊問木樺:“我又怎麼得罪你小妹了?”
木樺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說:“因為跳繩吧,你把她害苦了。”
於崇宇瞪大眼睛說:“你小妹不會這麼小氣吧?”
“你說誰?!”鬼鬼從旁邊躥出來,跳起來拍了一下於崇宇的頭。
於崇宇嚇了一跳:“想玩籃球剛才怎麼不上場,拍我頭幹什麼?”
鬼鬼狠狠瞪著於崇宇說:“我跟你說,我最想玩的還不是籃球,最近腳有些癢想找個足球踢踢,看你的腦袋氣足不足。”
於崇宇一聽來了氣:“我說小妹妹,哥哥跟你說,得了腳氣就要用達克寧,踢足球是好不了的。”鬼鬼氣得哇哇叫,忙嚷表哥幫忙評理。木樺把兩個人扔在身後,到水房洗臉去了。一路上,無數目光被木樺吸引著一起走了。木樺回到教室裏,臉上的水珠還沒有幹。他看見自己的課桌抽屜裏有一包“心相印”麵巾紙,旁邊還有一聽百事可樂。可樂下壓著一張紙條,他拿起紙條打開一看,又是一首詩:
潦草的山頂
潦草的山頂露出清朗的麵龐
我打開世界的瓶蓋
倒出旋風和黑色的藥
山上匆亂的石頭
注視著我的清晰
它背後是一個人的黎明
和一群人的雪
我默默地談話
默默地寫下詩歌
詩歌裏的木屋子
擺放著陌生的家具
一群紙居住其中
它們身上有光的寓言
在最遠的山上
時間省略了手勢
隻剩下陰暗的痛
在身體上彌漫
像不停搖擺的皺紋
刻進積雪的額頭
在最近的水裏
我留下潦草的麵龐
讓月亮反複清洗
我留下歎息
讓水妖在夢裏聽到
木樺把紙條疊好塞進褲子兜裏,於崇宇走進來,木樺把可樂和麵巾紙遞給他,然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於崇宇接過可樂,扯開拉環一口喝光,然後開始發起牢騷來了:“這個鬼鬼啊,真受不了她……”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表哥收下啦。”鬼鬼跑回教室對沈菲報喜。
沈菲微微一笑:“但願真的能百事可樂吧!”
天很快地黑了下來,一天的生活就這樣進入了尾聲。
“天都黑了,咱們和表哥一塊回家吧。”
“可以嗎?”
“可以!走吧趕緊。表哥……”鬼鬼衝出教室到隔壁找木樺去了。
學校裏已經沒有幾個人了,教學樓隻有幾扇窗口還亮著。四個年輕人一起走向自行車停放區,騎上自己的車子。頭頂上的路燈很亮,路上的自行車不在少數,對於北京這個城市來說,自行車簡直就是一大特色了,還有哪個城市的路上能有這麼多自行車呢?北京愛堵車,如果不太遠,人們寧可騎自行車在車流裏自由地鑽來鑽去。
鬼鬼一邊騎車一邊和於崇宇吵嘴,沈菲和木樺一直很安靜地騎著車。沈菲有些心不在焉,對鬼鬼和於崇宇的話完全是充耳不聞,她一直在偷瞄木樺。木樺那輛金屬原色捷安特很幹淨,像他人一樣冷峻又棱角分明。他騎車的姿勢很酷,沈菲偷偷笑了一下,木樺額前的頭發隨意地飛著,把他整張臉都露出來,眉頭,又是緊鎖。他有多少愁事?鬼鬼和於崇宇吵吵鬧鬧在非機動車道上飆上車了,沈菲和木樺仍用普通速度騎。
沈菲快到家的時候才冒出一句:“你為什麼總皺著眉頭啊?”
木樺仍看著前邊的路說:“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沈菲再沒有接下去。任由木樺的車從自己的身邊疾馳而過。
仲秋到了,北京的天氣漸漸地涼了起來,目送木樺和鬼鬼一行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之中,沈菲感覺自己異常的疲憊。感覺自己一瞬間就被一些大大小小的圓鎖得好緊,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