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依然盡力壓抑了自己的情緒,但說到最後,一向好脾氣的白昌旭卻還是拔高了幾許聲音,麵色明晃晃地沉著一層怒氣,顯然是對眼前的景黎很是恨鐵不成鋼。
記憶中從來未曾見過白昌旭發過這麼大的火,景黎不禁一怔,很快就明白過來是他誤會了,隻搖了搖頭,認真地看著他,“不是你想的那樣,本來我也以為不會再跟他有過多牽扯了,隻是有些事情……”
說到這裏,她不禁頓了頓,對上白昌旭的目光,到底還是沒有將自己已經懷了殷冷孩子的事情直接告知他,隻是對著他禮貌地笑了笑,“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絕對不會讓自己再受委屈。”
雖然她說得倔強,然而說道最後幾個字時,她的聲音還是難免染上了幾分哽咽,微微發顫,緩了好一會才重新平靜下來。
為什麼,明明她當初也是因為有孩子才被強行帶入殷家的,如今終於有了一個合適的機會離開,應該感到慶幸才是,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心髒卻如同抽搐一般疼痛難忍。
到底是為什麼?就連她自己也無從回答。
想到白昌旭還在自己的麵前,她趕忙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欲在他的麵前失態。
明明此前她被林壑那樣當眾罵都未曾掉過眼淚,如今怎麼就因為這一點事情,而變得這樣難堪?
雖然不明白她到底是為何如此遷就,然而見她這副樣子,確實像是有所難處。白昌旭皺了皺眉心,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她低著頭,絞著手指似乎是在糾結。
幾秒鍾以後,她才抬起頭來,眼眸中的光芒有些閃爍不定,“我……我會盡快搬出去的。”
這個選擇,旁人也無法判定對錯。白昌旭歎息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燙金的名片來,強製地塞入了她的手中,“以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說,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同窗幾年的學妹,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景黎看著手心中靜靜躺著的名片,頗有些窘迫。
他們才剛重新會麵不久,就這樣在學長麵前暴露了自己的窘境,如今又要找他幫忙,怎麼能讓人不感覺到尷尬?
然而,在他溫煦如春風的注視之下,她還是逐漸放鬆了下來,隻乖巧地低低“嗯”了一聲,將名片小心地收到了口袋中。
見到她收下,白昌旭才放心地站起身來,“走吧,我先送你到酒店去暫住一晚。你一個女孩子,總不能眼睜睜地放你一晚上都在外頭遊蕩。”
她剛才急急忙忙地從殷家裏頭出來,身上本來就未曾攜帶多少現金,如今聽他這麼一說,也隻能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那就麻煩學長了……”頓了頓,她抿了抿發白的唇,有些急切地解釋,“等發了實習工資,錢我會還給你的。”
白昌旭本欲說不必,目光卻陡然觸及到她麵上那倔強的神情,到底是點頭一笑,一邊半開玩笑道,“自然是要向你討的,到時候可要算利息。”
與她在大學期間相處的那幾年,他最是了解她那纖細身體中蟄伏著的強大自尊心,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如今,看到她能夠在這些事情上繼續堅持,他反而覺得欣慰,因而知曉他的小師妹果然還是沒有在物欲中迷失自己,他終於也能放下心了。
這樣的回答,讓景黎也鬆了一口氣,轉而隨著白昌旭的腳步朝著附近的酒店走去。
一直給她辦理完入住手續以後,白昌旭這才要離開,突然間又似乎想到了什麼,陡然折返了回來,從錢夾裏頭拿了一遝錢,塞到了她的手中,“你這幾天如果都打算住在外頭的話,肯定處處都需要錢。現在離下個月初還早著,你工資不可能這樣早發,這些錢先拿著急用。”
景黎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鈔票,下意識的一驚,將錢推了回去,一邊如受驚的兔子一半往後蹦了半米,“學長……我不能收下,您已經幫了我更多的,其他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
“慌什麼,這也是要連本帶息還的。”他彎唇一笑,沒有在意她的逞強,隻是溫和地將錢重新推入她手中,又擠了擠眼睛,繼續說道,“我收的利息可要比外頭的高利貸高多了。”
明白他所說的都是安慰自己的玩笑話,景黎眼圈一紅,差些要撲簌簌地落下淚來。
很快,她就意識到這樣會讓當前場景太過尷尬,隻忙吸了吸發酸的鼻子,抑製住了眼眶中不斷打轉的淚水,逐漸穩定了情緒,“等我發了工資,一定第一個還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