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看去,隻見報告廳一排排長桌與靠背椅上滿是坐墊、記事本、文件夾、教科書、檔案袋、CD盒、遙控器、礦泉水瓶、奧利奧、沙琪瑪、鋪開站住五個座位的桌布,亦或者是……床單?
還有的同學比較直白,一塊透明膠,一張白紙,兩個黑字:有人。
縱觀報關廳內,五花八門占座方式與占座物體,眼花繚亂。
占領空位的物體即不能毫無價值,顯得你對座位毫不在意,隨時可被後來者丟棄一旁;亦不能太過有價值,勾引路人甲順手牽羊。所以,我一直森森地認為占座是高校學生自修課中的必修課,是一門學問,也是一種賭博活動。
社會如此和諧,學生們卻如此賭博,這樣不好,這樣不好。
他便不這樣,將食品袋放在桌子上後,老老實實在椅子上坐下,直接用自己碳水化合物的身體,占了第二排中間的位置。
以物占位是賭博,用血肉之軀自己占位,則好似舍身炸碉堡/飛機/大廈,兼具有英雄主義的一馬當先和恐怖主義的義無反顧,於是,我更崇拜他了。
好吧,也許對此我有點兒主觀,以至於覺得他什麼都好。可這世上有主觀意誌意識意念的人和神仙,有哪個看問題又不帶著主觀?
他全然不知我所思所想,自顧自撕開牛奶封口,銅鑼燒封口,又從包中翻出一本M理論期刊,盯著一行行枯燥理論,一口牛奶,一口點心,沉醉入自己的世界。
我一絲一毫也不餓,山珍海味對我不過浮雲,何況牛奶麵包雞蛋乎?自我降生,我隻對一樣吃食感興趣,忠貞不二,始終如一。
可是,他從來不吃。
打量一番放在一旁的食物袋中的物品,我撇了撇嘴,盡管這動作對我來說難度係數極高,可是我覺得我做到了,以至於他似乎也有所感,向我瞥視了一眼,見我無恙,複又很快投入M理論的懷抱。
食品袋中桃子味的脈動、奶黃味的銅鑼燒、勁道的QQ糖,不是他往日愛吃的食物,也不是我素來愛吃的東西。
卻都是她愛吃的!
唉,這我已經習慣了。
八點二十分,他左右位置都坐滿了人,唧唧喳喳,喳喳唧唧。他看完期刊中一篇文章的最後一段,折紙做了標記,抬頭四周望去,報告廳中已滿是興奮等待的學生,最前端投影的大屏幕上已打出了報告主題,她卻仍然未到。
她總是這樣的,他應該也習慣了。
八點二十五分,她的簡訊傳了過來,我哼了一聲提醒他,他打開短信:
【師兄,我路上堵車了,大約十五分鍾後到,等我下,我馬上到。^3^】
切,馬上到,馬上到個頭啊,前麵明明寫著十五分鍾後到,後麵又說馬上到,不帶這麼隔三個字就自相矛盾的啊喂!
可有人就是很吃這一套,看著短信就笑了起來,那笑意中有無奈,也有縱容。我很想提醒他,你同時還對著我的臉啊,不帶看著別人的短信笑得這麼可樂讓人歧義的啊喂!
他指端快速輕按,很快,短信回了過去:
【不急,二排中央。注意安全,路上小心,我假期買的幹糧有庫存,正好給你帶了份過來。】
庫存,庫存個鬼?他天天不是埋首實驗室,就是寢室,我們已經彈盡糧絕得零庫存了好不好。
哦,不對,是負庫存,昨晚熬夜時候那桶皇帝方便麵還是他隔壁寢室聖父附體救濟的。
八點半,會議正式開始,他將食品袋收入桌子下方抽屜,叮囑我默默無語,又從背包中取出便簽水性筆做起會議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