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一陣散場的喧鬧聲,很快,又歸於安寧,我扶著籬笆向前院張望過去,院落中已空空寂寂,之前滿滿坐了幾排的妖怪們已消失無蹤,隻餘下果子、圖盧和大白菜。
圖盧依然在緩慢搖晃的椅子上酣眠,白菜君依然蹲在角落裏摳土,果子則在認真地將DVD按序號收集到碟片盒子裏。
“諾亞,”蚊子在身後喚我,“你今天去無影之壁了嗎?情況怎麼樣?”
我回過身,點點頭。
“桌子在聽到少羅的名字時,毫無感覺,卻在聽到我叫他羅羅時,全然大變,瞬間頭痛異常。”
“羅羅?”
我點點頭,解釋道:“我初次見到桌子的時候,他從夢中醒來,咳咳,當時他除了頭發絲兒,身上就再沒有別的一絲一線了,於是……喂,少這麼看我,少羅的變衣服的動作比皮秒還快,隻是最開始他是背對著我的,於是在他轉身的瞬間,我看到了他肩頭的隱約若現的兩個字——【羅羅】。後來我進入無影之壁看到過他桌子的原身形貌,桌麵之上除了羅羅,還塗鴉著許多愛啊恨啊情啊仇啊的校園詩與試題答案。”
蚊子收起翅膀,凝神靜靜聽我說著。
“初時我沒在意,校園中的桌子,有幾個能逃過被塗鴉的命運?桌麵文化越是繽紛多彩,證明曆史越是悠久,倒是符合儲物間中桌子的境況。可是今天叫桌子少羅後,他眼中無波無瀾,一瞬間我突然想到初見時的情景,為什麼那麼多塗鴉之中,唯有羅羅兩個字映在了桌子化作人形時的肌膚之上,那與他名字有一字疊音的【羅羅】,也許並不是巧合。”
“於是,你就叫了他羅羅?”
我點點頭,“於是,無波的水麵狂風大作,直到我離開,還能聽到他無影之中的呻吟。蚊蚊,我潛入實驗室總遇到熟人,在我認識的會友裏,你好奇心最重,明天能不能飛一趟,幫我去打探打探桌子的情況?”
蚊子依然搖頭。
變錢的方法不教,零花錢不借,從窗戶縫飛進去看看還不行哦,三好協會的會員怎麼這麼沒有友好心好品德好的三好精神。
“我去年還當選了三好會員,我不去,不是因為我沒有好奇心……”
“而是,蚊蚊去了也是無濟於事。”身後,嬌脆的聲音傳來。
我回頭看去,果子單手拎著碟片盒從籬笆欄外繞過來,“無影之壁,天庭法務部上神所設,尋常神怪難以逾越,人類不受結界的控製,可來去自由……”
我點頭附和,“對,對,這個我也知道。”
“那麼你可知道,無影之壁隔絕而禁的,不隻是神怪的行蹤,還有聲音氣味,簡言之,那就是神怪的監牢,身在其間,畫地為牢,眼望四周,卻與四周再無聯係。身在其間,無論如何掙紮,難出無形之圈,而外間的神怪,無論如何施法,難窺其中之貌。如此,諾亞,蚊蚊即便進去了,也什麼都看不到。”
“等等,”我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果子你讓我捋捋思路……如果是這樣,桌子怎麼隻告訴了我前半部分,不對不對……更重要的是,如果是這樣,我到底又是怎麼在徹底變成手機精怪以後,還能見到桌子形貌舉止,聽到桌子言語呻吟……”
“那個連自己都忘記的神仙,大概能記住的東西,也不怎麼徹底吧。而你為什麼你能透視無影之壁,”蚊子一攤手,“我們也不知道。”
我更加迷惑,扯了扯頭發,“那個……你們和我說的到底是不是一個玩意啊?說到底,我們協會中有會員犯過重罪被關進去過嗎?不會是以訛傳訛將懲罰手段擴大化以起到預防犯罪的震懾作用吧?”
商鞅他們就這麼幹過,隻是,不僅僅是震懾而已,還玩了玩真的。
蚊子瞥我一眼,“我已經跟著你去過了,結果,連實驗樓大門都進不去,無影之壁外圍的影響力變強了。”
那是你笨吧!還是幾十年前被震飛過所以迷路了?我剛回來。
扭頭看果子,卻見她一聳肩,“我神思出竅也隨著你們去了,一樣沒進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