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白一個翻身立起,緩帶輕行至楚恒身旁,“你們倆兒的事情,我實在是不願意管”。
楚恒不睬,依舊笑著,知道初白不會拒絕。初白雖是師兄,但從小就清楚他的身份,楚恒的要求他從來就沒有拒絕過,雖然表麵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長袖清揚,他飄然離去,“既然如此,師兄勉力為之,師弟放心”,最後一句,聲音輕的不可聞。
楚恒還是聽到了,笑著看他消失,又笑著看看墨藍的天空,宛成,你走到哪裏了?你可知前路凶險?
李深說在今日入夜前就可以到達路安了。
她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她確實不大清醒了,腦袋已被顛成了一鍋漿糊。李深說他們走得這條路是個起伏跌宕的近路。她被顛在車角隻覺肚子裏一跌一宕,一起一伏,與這條路映襯極了,被跌的暈暈蕩蕩。
那馬卻異常活潑,想是沒跑過這麼有坑窪感的路,前蹄一揚後蹄一蹬,與這難遇的路較上了勁兒。這馬是個有骨氣的馬。隻是苦了這搖搖晃晃的車身,一路上的超負荷使用讓她忍不住擔憂它隨時會散架,若是在這無人的荒郊這車子抗議不工作了,那他們可就倒了大黴了。一想到夜黑風重的她慘兮兮的倚著顆大樹看星星望月亮,心裏一陣森森。
她打了個哆嗦。掀開車簾,放眼望去,寬坦遼闊的平原大氣煥然的收入眼底。零星的樹木,散落的房屋,大塊大塊的荒原帶著古老的蒼涼之氣撲麵而來。地麵上空含著薄薄的霧靄,朦朦朧朧的繚繞著平和的鄉土氣息。沉靜悠遠,內平和,外寬廣,美得攝人心魄。霎然湧起的洶湧澎湃之意衝開頭頂昏昏的倦意,讓她無限感歎著沉醉其中。
車輪在不太平坦的土道上歪歪斜斜的前進,發出沉悶的聲響,在飛揚的塵土上留下淺淺的輪印。塵土揚得呼呼一片,車身震得稀裏嘩啦。
確定這馬車發出的聲音沒有散架的意思,她小心的掌握著平衡,小心的靠近車門,小心的橫坐在車門邊兒上。兩腿一撐坐穩了方才鬆了口氣,拚命拽著胳臂將將把枕被拽到後背,這才坐的山不動地不搖。車簾隨著疾風一扇一扇的,透過那飄動的縫隙,可以隱約窺測到駕車的李深。
從前她覺得李深從頭到腳把侍衛這兩個字展現得淋漓盡致,盡致淋漓。冷漠的麵孔,剛硬的身材,處處一副大丈夫威武不屈,富貴不淫的肅穆摸樣,真真是叫人隻可相望不可相言。此時,他這方盤腿而坐,凝神不動的身影,倒像個車動我不動,車搖我不愰的方外之人。嗯,人不可貌相,李深不可鬥量。
柔光打在他身側,浮起來淡淡的光輝。她大膽猜測那個腦袋前麵是一個一成不變的冷毅麵孔,沉著,冷靜,不苟言笑,混合起來就是呆滯。
抵在車板上的手指一個顫動滑出了車簾,絲絲涼意滲入肌膚。她低頭尋望,見指尖碰著一柄刀。刀鞘是青銅色的,刀神布滿了細細深深的紋路,盤旋曲折著大朵大朵的火焰紋。看起來凹凹陷陷,拿起來應該也不會輕易脫手,怪不得平日裏李深將它臥的那樣緊。
她暗暗笑了笑,伸手掀開車簾正欲將那刀看個幹淨。李深卻先一步察覺了她的動靜,迅速的把刀拿開,轉頭向她道:“公主”。
雖則她對那個刀不怎麼感興趣,雖則李深的語氣也沒有警戒的意思,但他護刀向護著個寶貝似得,不免讓她油然升起一種做賊被抓的感覺,隻好樂嗬嗬探著半個腦袋對他道:“到哪兒了?”
李深微微低頭,倆眼向前看著馬耳朵,答道:“快到晉安了,天黑之前能到郊外,公主不必著急”。
這馬終是不負眾望,雖然拖拖拉拉,但總算沒誤了行程。此刻在這種癟窄坑窪的小路下,這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憋屈,一直瘋狂的拽著馬車向前衝,想盡力脫離這苦海,雖然震蕩得她全身做翻滾運動,好在不用宿在野外了。
隻是她這心裏突然之間不大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