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這樣的愛這樣的痛
弦感和李深相繼退下,長風吹貫之下,默默相依的真的隻有他們二人。
“我來的時候,你為什麼哭了?”她一時難以控製流下來的淚竟都被他看到了眼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自己流出來了”。
楚恒伸手撥了撥她被風撩起的鬢發,細膩的指紋劃過她額邊的肌膚,“還想哭嗎?”。
滿腹的艱難苦澀,頓時洶湧開來直湧到喉間,緊咬著嘴唇回咽淚水。卻在他憐惜的注目下再也艱忍不住,伏在他肩頭肆意痛哭,淚水滴在他衣衫上濕了一大片。
“母後走了,父皇病了,他們都要離開我了……為什麼要我麵對這一切,為什麼對我這樣不公平……”
她無顧忌的傾吐著胸中積累的塊塊兒憂愁。楚恒皺著眉角緊緊擁著她單薄的身軀,“你還有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眼睛紅紅的,被風吹著有些幹。並肩立在雕欄前,“若我真的不是公主,若你這次救不了我怎麼辦?”
楚恒用手掌覆住她扶在欄杆上的手,目光突地冷厲,“傾楚全力,我必會救你出來,不惜一切”。
天空中的雲大朵大朵的堆積著,雲層中透出來的陽光映著她甜蜜的笑容,如此足矣,此生亦無憾。
急忙趕來的內侍。見二人情狀親密,不由半回避斜側著身子道:“稟公主,陛下醒了”。
猛地轉身,像被人撞見了秘密一般有輕微的慌亂,“知道了”,她看著楚恒,“我已交代了好了趙中丞為你和弦感安排好了一切,先回去吧”。
“好”,一字如音,夾雜著無限情感。
人生有很多離別,最懼生死離別。
瞥見太醫凝重的臉色,她心裏霎時沒有了著落。羅幔輕晃,現在看來如招搖的鬼魅一般。齊帝半睜著眼睛,靠著身後高摞的錦被,整個人都要陷進去。
“父皇”,她一聲輕喚,點亮了他渾濁的雙目。
“宛成”,他的聲音沒有力氣,蒼老的麵容上卻帶著溫和的笑,“朕的宛成,你母後常問朕“我們的宛成她還好嗎?”如今你來了,她卻再也看不見了”。
忍住眼底的淚珠,她無論次的安慰著,“會看見的,母後會看見宛成的……”
齊帝閉目,深歎一口氣,“嗯,會的。你母後她善良淑惠,父皇從未懷疑過她,也從未懷疑過你”。
她驚惑不已,茫然脫口道,“那……為什麼?”為什麼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滴血認親,為什麼她的母後會含恨而死?
齊帝拍拍她的手背,安撫她的情緒,“朕與皇後十幾年風雨與共,怎麼會輕信一個來曆不明的人的編排。眉山是齊國與山胡的邊界,你母後確有山胡血緣,但她孤苦一人,更不會有表親一說。山胡族隱忍了數十年,終於要開始行動了”。
頭腦中電光一閃,她霎時明白:欲禍亂齊宮,動蕩朝政。而她連著齊楚兩國,這樣一來,楚國也會牽涉進來,交鋒再起。
那齊帝為什麼還要往陷阱裏跳呢,是將計就計嗎?
回想起當日的情景,她驟然醒悟。滴血認親,隻會讓朝臣更篤定她的身份,而旁人的一番誣造也不攻自破,“原來如此”。
齊帝看著她,欣慰道:“隻是父皇沒想到,你身邊有這麼多人為了你敢和朕對抗。韓風和你一起長大,他敢抗命不在話下;李深是你的侍衛,自是護你;父皇沒有料到,楚帝竟也來了”。
她一怔,不知所以的低下頭,“父皇都猜到了……”
齊帝緩了緩神色,“宛成,還怪父皇嗎?當初你跪在紫霄殿前痛哭流涕,說你會怨恨父皇一輩子,說父皇為了自己毀了你一生的幸福”。
她盈盈一笑,“宛成那時候不懂事,怎麼會記恨父皇”。
沉沉歎了口氣,齊帝目光淒淒,“你出生的時候,宮城上空彩霞連天,掩映出紅光一片。空禪說,你將會是大齊的福祉,會化解兩國的災難,為天下帶來安寧。可父皇隻想你幸福快樂,不想讓你活在天命之中,便訓練了很多人保護你。隻是沒想到,最終還是父皇把你推到了這一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