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深夜奪未央
楚恒雲淡風輕的端坐著,雲淡風輕的握著酒樽,“我一直瞞著你,自以為天衣無縫,沒驚動你分毫,你是何時起疑的?”
冷風吹過臉頰,她不曉得著這鎮定還能維持幾分,娓娓道來,卻幾欲崩潰,“淩雲峰,空禪一聲佛號叫住我,告訴我這場聯姻是你的授意時,我便摸到了三四分你的用意。初時,我因班靈的一席話負氣出走,本以為是剛剛用情,離開了可以快些忘記你。可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離你越遠,越是想念。明明知道你居心叵測,明明知道你娶我愛我都是別有用意,我還是忽略了一切。不是沒有掙紮過,可愛情終是戰勝了理智,我固執的覺得即使是隻有一日的相依相偎,便也是天長地久了”。
平靜的聲音絮絮的,沒有一絲愛恨怨懟。他麵無表情的聽著,深黑的眸子裏,哀痛肆意洶湧。
那是傷痛嗎?亦或許,她看錯了。
他用力握合著手指,皺著眉心看了她半晌,想說什麼,終是什麼也沒說。
一縷風,在他們眉間旋了兩圈,又旋走了。
四下裏,忽然喊聲大作。啊啊啊的千軍萬馬般洶湧而來,直喊得信陽宮的燈火顫了顫。黑壓壓的人影擎著火把呼呼而來,兵臨天闕之下,為首的果真是司馬音。
這邊還未停,那邊又有一片黑雲持戈戴甲踏踏逼近,帶兵的卻是韓風。兩軍颯颯靜立在信陽宮的天闕兩旁,隔著那空空暗暗的門洞遙望著兵甲相向。
風過,雲飄,月色一許空濛。
略略瞟了一眼,咽著淚也咽著酒,“我躲在應府,隻是不想眼睜睜的看著心被你撕扯得絲毫不剩。你若有心邀我回去,便也不會日日遣人用些不入耳的言語來刺激我,你怕我知道是嗎?怕我知道你步步棋局路法會破壞你的計劃是嗎?”
他嘴唇動了動,擰著眉梢眼角半晌,才幹啞的道:“宛成,我從未負你,你會原諒我嗎?”
腹內猛地一陣酸澀接著一陣苦澀。愛上他的時候,會常常問自己,能愛多久?直到痛徹心扉的時候便以為心死了,不愛了。卻不曉得,痛也是愛。
會因為他的背叛而心傷,也會因為他這一句話酸楚的不能言語。總聽人說,有多少愛便有多少恨,如今切身體會的卻是有多少愛,便有多少蝕骨的疼。
“我不能……不能再讓你在我的心口上在捅一刀,你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毀了我的國家,害了我的家人,然後再去相信你嗎?恐怕到那時,我於你再也沒有任何價值”。
心碎成了千千萬萬段,再也拚接不起來。愛情敗給了權利,便隨風散盡,再也回不來。
他黯然的眼睛哀寂得像一壇死灰,“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城下,千軍萬馬還在冷冷對峙。韓風抬頭仰望著二人的身影,司馬音也等待著楚恒的一個口令。是什麼讓我們成了敵人?是什麼殺死了曾經致死不渝的愛?
回去嗬,又怎麼能回去,又能回到哪兒?愛上他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今天的慘敗。
阿房宮綿延千裏也抵不過一把炎火,齊宮雄偉壯麗又如何?恢弘如它,一樣沉沉浮浮,衰衰榮榮。
萬裏河山在懷,享受萬人的尊崇也不過是孤家寡人,人生不過幾十載,擁有了天下又如何夜夜可能睡得安穩?
高空的風有些凜,她終於笑了,笑那些費勁心機爭權奪利的傻子。笑過之後,空留幾縷孤寒,“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又何必再問呢?”
他眼光一顫,漏了些許傷懷,隻是眨眼間又冷了下來,臉色白的嚇人,“我不得不這麼做,自周崩裂,天下就一直這樣分著,而眼下它必須統一,你可以怪我,但我沒有半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