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去,替晏度理了理散亂的衣襟。
他看著我,抬手輕輕拍拍我的手背,安撫的意思。
冰冷的體溫,我指尖一顫,復雜望向他。
他還是要出門。
這點事不足以讓他徹底放棄晏業。
7
不過七八日,晏業便從牢獄裏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見麵時,春花繁茂,桃李紛紛。
家裏女眷都去慈寧寺上香,他騎著馬護送。
少年皮囊妍麗,與晏度有幾分相似,更陰柔,像是錦繡堆裏開得糜爛的芍藥花。
他很討家裏女眷喜歡,一會和小丫頭說說笑笑,一會兒湊到幾個太太跟前嬉鬧。
打馬走來,手裏懶洋洋折著一枝桃花,挑開車簾,偏頭笑。
「嫂嫂,我們還沒見過呢!」
我目不斜視,頷首輕聲:「三弟好。」
他彎彎眼,將桃花枝遞進來:「小小薄禮,以賀新婚。」
「三弟客氣。」我沒有接。
恰逢馬車停靠,我垂眸出去,晏業連忙下馬過來扶,笑道:
「這禮確實不成樣子,嫂嫂想要什麼?刀山火海都要弄來。」
我抽回手,回身抿唇一笑。
他像是呆住了。
隻聽身後太太一聲嗬斥:「業兒,過來。」
我走在前麵,冷冷暗笑。
想要什麼?
你的命。
8
慈寧寺在城外,午後忽然下了一陣大雨,山路泥濘,難以行走。
府中一行人便暫歇客舍,等著明早雨停了再出發。
前世我的命運便從這裏轉折。
見晏業和善體貼,便愚蠢以為他是真心把我當家人看待。
不承想,他存著色心,夜間提燈給我送吃食,假借路滑摔倒,傷了腰背。
耍賴脫了衣服,請我幫忙拿藥酒揉揉。
我哪能答應,連忙推門出去,撐傘去給他請寺裏懂醫術的僧人。
一來一回,驚動了太太。
盡管我盡力解釋,可小叔子晚間出現在嫂嫂房裏,衣衫不整,閑言碎語便傳開了。
私下我求晏業澄清,誰知他卻「含情脈脈」一笑,說:
「怕什麼,若二哥因此不要你,我娶你便是。」
女兒家清白在他嘴裏便是這麼不重要的東西。
後頭晏度一病不起,連行走都艱難,他那時與我關係平淡,也不願意我近身照顧。
由此府中編排我的話愈發誇張。
說我心眼多,隻盼著二爺死,斂了錢財好和奸夫雙宿雙飛。
直到晏度去世,太太以此為理由,全數將留給我的產業奪了去,對著族人罵我不賢不孝。
我這才明白,為何府中流言屢禁不止,不過是太太的手段。
唯有兩處錢莊鑰匙是晏度親手交給我,他們找不出借口搶,便誣蔑我勾引兄弟,將我治死,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