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視過去,卻與晏凜不期然對視。
他輕鬆放下弓,斜倚旗柱,劍眉斜飛,邪氣森然,渾然一副看戲的態度。
混蛋。
我不由擔憂看向左側屏風的人影。
不能答應呀,丟臉總比丟命好。
可下一刻,那道清瘦的影子撐膝緩緩起身。
應下了。
12
我差點彈起來,所幸忍住了。
四麵八方都是打量,我得擺出夫妻同心的樣子來。
可我不驚訝是裝的,為何太太也沒什麼表情。
便是偏心,也不至於這般不在乎自己的親生兒子吧!
晏度走過去,博帶寬袍,鬆柏般清雅,與那些著戎服的武人格格不入。
晏凜嗤笑,偏頭道:「二弟別逞強啊,傷了身子,我們家的頂梁柱可就倒了。」
一派譏諷,引得他身後那群狐朋狗友大笑。
晏度置若罔聞,瘦長手指順著弓柄拂過,低眸間側影透著日光。
那一刻,不知怎的,周遭那些喁喁私語都消隱了。
唯有清風,輕輕吹過草葉。
所有人,為他注目。
隻見他略有些吃力抬起弓,然而取箭搭弓的姿勢卻是極標準。
他站定,一掃往日病氣。
凝神定目,不加猶疑,手指果斷一放,隻聽「唰」的一聲破竹風響。
觀靶人瞠目結舌,舉小旗驚喊:「白矢!」
意思是射穿中心靶子,露出了箭鏃。
我呆呆張開嘴。
這麼厲害。
晏凜也沒想到,臉色難看極了。
倒是晏業騎在馬上提著球桿,看了一眼,沒說什麼。
我忍不住去看太太的表情。
她死死盯著場上,仿佛一座入定的石像。
後來才知,原來晏度七歲之前都是很健康的,騎射的功夫在三兄弟之間最好,能文能武,是太太的心肝肉。
不承想,一場惡病襲來,晏度眼盲口啞,一身的殘疾。
眾人都說不成了,備好棺材吧!
隻有晏家祖父站出來,強硬拉開在床前慟哭的太太,將晏度抬回他的院子。
從此逼著晏度站起來,無論寒冬酷暑,拄著拐杖練武,瞎著眼習字,留一對耳朵聽學。
祖父告訴他:
「想死的人有河可以跳,有繩可以吊,想活也容易,醉生夢死,糊塗混世。」
「但,要活得堂堂正正可就難了。」
「度兒,你想要什麼?」
13
東院亂作一團。
從北山回來沒多久,晏度便吐了一口血,昏迷不醒。
一切都加快了。
晏凜的歸期,晏度的重病。
一個恐怖的疑念像張密網罩在頭頂,我心神不寧轉過回廊。
撞到一個人。
「緣緣。」
他扶住我的手肘,濃眉展開,笑道:「見你一麵可真難啊!」
我陡然一驚,掙開他。
晏凜?
他如何知曉我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