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看到陽光的時候,我不禁撇了撇嘴角,又閉上了眼。
人生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往往你以為無路可走的時候,一回頭或一眨眼,就又發現腳下竟然又有路了……至少,當我被車撞飛的那一刻,我就以為閻王大叔終於決定收留我了,再次睜眼即使不看到牛頭馬麵,也會看到黑白無常的,不料,我竟還看的到陽光,會感到身體的某些部位隱隱作痛。死人應該不會有感覺的,那麼……我還沒死透??
哎,不知道這是哪家醫院,大中午的陽光這麼刺眼,也不知道把窗簾拉上,我一定要投訴他們,給我減少些許醫藥費也好啊。這年頭兒的醫院,宰人比屠宰場宰豬還狠,就我那微薄的薪水,還有存折上不到四位數的銀子,加一起大概頂兩次掛號費,就我出的這場禍事,大概把我賣了,也湊不夠醫藥費的,但願肇事者還在,不然我一定後悔自己沒事學什麼英雄撲車救祖國的花朵啊。而且,我更迫切的希望,如果我還活著,身上的零件一定要齊全著,不然還不如死了呢。
正當我無限遐想之際,一隻冰冰的小手搭在我的額頭,立刻讓我清醒三分。
“夕姐姐,你還好嗎?”聲音模糊哽咽,童音濃濃。
醫院什麼時候招童工當護士了,太不人道了。我立刻睜開眼,映目而入的是一雙清澈大眼,這雙眼幾乎貼在我的臉上,一眨眼,睫毛便能掃到我的皮膚。
想退卻無處可退,那雙大眼仔細瞅了瞅我,仿佛要瞅出朵花兒來,最終沒瞅到,便退了開去。原本被淚水刷的幹繃繃的小臉,向我綻開一個大大的微笑。
好可愛的小娃娃,我正想報以微笑,不經意間掃了他一眼,瞬間被他煞到……他身上那一身破爛丟丟發著異味的衣服,雖然不再有原型,但還是能看出是一套古式的長衫,再加上他頭上淩亂糟糟的小髻,賣糕滴,別告訴我我穿越了!!
小心翼翼地轉了轉脖子,身上的疼痛告訴我這一切不是夢境,瞧瞧我都看到了什麼:原本以為沒窗簾的窗戶竟然是紙糊的,還破了好幾個大洞,所以陽光才直直射進來;破爛不堪的木門少了半扇,那半扇也僅僅是掛在門口而已;少了一條腿的八仙桌雖然雕著花刻著鳥卻灰塵滿布已然看不出顏色,斜斜地靠在條幾上;還有那蛛網亂扯的房梁,還有那兩尊泥塑斑駁的佛像……或者我沒有穿越,隻是那個殺千刀的肇事者以為我死透了,就把我拋屍破廟,想逃避責任?!
“夕姐姐喝水。”不知何時,小娃娃端了碗水過濾來,一雙大眼眨巴了兩下,一臉可愛的模樣。
正要伸手接過碗,渾身便嘶嘶作痛。我看了一下水碗,水倒是清澈的狠,那碗就慘不忍睹了,缺了好幾個口,中間還有兩道裂縫,不斷地往外滲水,雖然黑漆漆地,卻磨得光亮,一看就知道經常使喚。
咦,小娃娃知道我叫啥呢,竟然叫我夕姐姐?!!
“你為什麼叫我夕姐姐?”我問他,看他四五歲的模樣,叫我這二十五歲的老姑婆阿姨還差不多,叫我姐姐我自己都覺得占了莫大的便宜,臉紅ing~~
“夕姐姐讓我這麼叫的啊。”小娃娃說道,且抿了抿嘴角,露出兩個小酒窩,然後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什麼時候?”我咋不記得捏,難不成我失憶了?
“兩年前我們剛認識的時候。”
“兩年前???”
咳咳咳……被口水噎到了。
我的名字裏是有夕字沒錯,但是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兩年前我不認識眼前這個貌似乞丐疑似古人的可愛娃娃,否則我早抱回家養了,哪舍得讓他在破廟裏喂半死不活的自己喝水啊。
掙紮著坐起,小娃娃很有眼色地扶我靠在一截爛木頭上。低頭看去,果然自己的手腳都縮水了,身上還掛著一件和小娃娃身上不遑多讓的古裝。瞧著扁扁的前胸,知道這具身體是女娃,所以身體應該還不到十歲。
真好,很好,又回到童年了。真夠惡俗的穿越!
輕輕笑著,笑容又幹又冷。
我竟然穿了,在那個無親無友整整孤獨了二十年的現代,在我好不容易從孤兒院熬出了頭混進了社會,在我終於有能力養活自己,有機會認識朋友,有資格去創造屬於我自己的家,老天竟不負責任地讓我穿了,而且靈魂穿越,連我唯一熟悉的身體都沒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