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厚一跑,滿朝文武找不到皇帝了。百官們開始慌亂了一陣,等確定皇帝已經逃出京城,反而上上下下鬆了一口氣。皇上就是皇上,為臣子們著想啊。要是皇上在,我們怎麼舍得自己的老臉去迎接新人呢。這一走,利國利民利已利人。百官們頓時解脫並醒悟,開始策劃怎麼迎接李從珂,才能做到有理有節有麵子有實惠。
滿朝文武以誰為首?文官以馮道馬首是瞻。武官聽安從進為進退。
馮道是得道高人。早就有腹稿,卻是皇上不走,不好發表。現在拿出來正是時候:聖上自己不要這個皇位了,怪不得我們臣子,況潞王已經發下榜文招安,我們不如都歸順潞王作罷。
安從進道:潞王馬上就要駕臨洛都。馮相當領百官,前去奉迎。
百官齊聲讚同。管你們李家誰當皇帝,我們隻做我們的官。清官都難斷家務事呢,何況還是皇上的家務事。馮道叫平日裏負責起草詔書的中書舍人盧導來寫勸進書。勸進,勸哥大膽的往前進一步,自可君臨天下。要奪人皇位,這個勸進書可是重要文書,代表天下人心所向(當然,天下人總是被一小撮人代表著)。馮道們知道,他們眼下可作的,唯做勸進書而已。
盧導卻不寫:潞王入朝,我們迎一下是可以的。但是勸進這種事,萬萬做不得。潞王與聖上都是太後的兒子,或廢或立。太後說了算。我們沒有奏明太後,怎麼能擅自做主?
馮道大笑,眼下潞王得勢,就是太後來了,怕也要勸進。看來,這個盧導的腦筋是被什麼東西給夾了,需要好好開導一下。馮道好為人師,說:凡事要務實,眼下正是勸進的時候。
可盧導的腦筋堵得嚴重,開導不來。還是那句老話:今聖上還在外麵沒死,你們就要勸潞王登位。萬一潞王守道,隻清君側,不想當皇帝呢?到時以忠義見責,你們將以何詞相對?
一聽,還有些道理。確實,李從厚隻是逃亡了,並沒有死。而且人家也沒發讓位的詔書啊?
盧導鄙視群臣。
可又確是盧導迂腐,潞王還能把遞到屁股下麵的皇位踢走不成?
馮道率百官鄙視盧導。
隻有另一個宰相李愚被盧導說的愚昧起來:吾輩罪人,盧舍人所言極是。
馮道們不以為然,盧舍人,你不寫就不寫嘛,那這麼多道理。你不寫,我們也是識字的。我們自己寫就是了。
眾官們各自寫了勸進書,就等李從珂入都。
明日之君李從珂到那裏了?
剛從陝州出發,向京帥而來。半道上,遇到一個舊人,孟漢瓊。
孟漢瓊自認為跟李從珂還是有些交情的,當年李從珂罷職在家念經時,隻有這個孟漢瓊還經常去串門,跟李從珂談談心。他也自認為收拾李從珂是皇上和另二位大臣的主意,跟他其實沒有什麼相幹。所以,他抱著對舊日交情的幻想,來主動投靠李從珂了。
一去就撞在槍口上。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昨天,他孟漢瓊是李從珂的患難之友,而今天,在李從珂的眼裏,孟漢瓊已經跟朱宏昭,馮贇是一樣的奸臣賊子。所以,李從珂可以接受任何人投降,卻不能放過他孟漢瓊。
李從珂的口號是清君側,目標就是他孟漢瓊。放了孟漢瓊,不就名不正言不順,怎麼對天下人交待?
孟漢瓊人頭落地,這一下,鐵三角可以在陰間重逢了。
殺了孟漢瓊,李從珂直奔洛陽,行至蔣門,馮道領著一班大臣早就恭迎等候。
可是李從珂竟然不見這些人,說:自己還沒見過太後,不好與眾臣相見。眾臣怕李從珂不明白群眾的苦心,連忙將各自的勸進書遞上,以表心誌。
李從珂接過,棄之一邊,丟下這幫口瞪口呆的國家棟梁們,自個進了洛陽城,見太後去了。
李從珂清楚,要名正言順的做皇帝,那幫大臣的勸進書有什麼用,收上來不過便宜了宮頭公廁。眼下,最重要的勸進書,當然要出自太後之手。
見完太後,複趨西宮,拜一拜明宗之樞.
群臣內心恐懼,這個李從珂搞什麼把戲?我們已經寫了勸進書,卻為何不受?可是,薑還是老的辣,馮道心中有數,現在不受,自是文章沒做足罷了。
馮道又領了眾臣進殿,再次勸進。
李從珂說話了:我此次前來,並不是為了自己奪皇位,還是請聖上歸都,我還是做我的藩守去吧。
李從珂不想當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