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驀然響起一陣慘嚎。俄頃,江太醫疾趨而至,雙手捧上一支鮮血淋漓的箭。
“皇上,此箭乃是從周將軍身上拔出。”
“周將軍情形如何?”
江太醫躬身回稟:“周將軍痛極昏厥,血已止住,然仍需留待觀察些時日。”
趙正誼略一頷首,取過箭來仔細端量,見隻是一支平平無奇的鐵箭,並未有何特殊之處。
當下傳令:“速召楚靖宇前來。”
侍從領命匆匆而去。轉瞬之間,楚靖宇匆匆趕來,“皇上。”
趙正誼將箭遞與他,道:“你素善辨識兵器,且看看此箭有何特異之處?”
楚靖宇接箭在手,目光如電,細細檢視,眉梢微蹙,說道:“皇上,此箭貌似尋常鐵箭,然箭鏃打造略顯粗拙,絕非出自官營軍器作坊,且箭杆木質紋理鬆散,不類北方所產堅木,倒仿若南方尋常雜木所製。”
趙正誼眼神一寒:“如此說來,這箭的來曆頗有可疑。靖宇,朕著你持此箭徹查其源。”
楚靖宇雙手抱拳,肅然道:“臣領旨,定當殫精竭慮,不負聖望。”言畢,他小心將箭收起,轉身快步步出皇宮。
趙正誼諸事安排已畢,這才將目光投向我,沉聲道:“突生變故,朕未能踐行承諾。”
我輕聲道:“目下當緊之事乃是查明刺客,些許小事,不必介懷。”
趙正誼又道:“懷思,你認為何人會行刺碧靈?”
我微微歎息:“我也想不通。碧靈來上京未久,想來不會結有仇怨。此箭獨獨射向碧靈而未及陛下,倒像是一種警告。”
趙正誼深以為然,點頭道:“我也這麼想。”言罷,他緊攥雙拳,“竟有人敢在朕之登基大典上施此警誡,朕倒要瞧瞧其有多大膽量!”
正在此時,衛靖瀾前來稟報:“陛下,臣已將皇宮上下及百官逐一排查,均未發覺可疑形跡。”
趙正誼道:“既如此,傳旨百官散去。那行凶之人,豈會束手待斃。”
“遵旨。”衛靖瀾領命而去。
我在旁暗自思忖,進言道:“陛下,此次刺客竟能於重重護衛之下潛入,想必是早有謀劃且熟諳皇宮布局之人。雖說百官暫無嫌疑,然宮中侍衛、宮女、太監眾多,難保其中未有被其收買之人。”
趙正誼目光深邃,應道:“我也想到此節,已吩咐衛靖瀾暗中嚴查宮中眾人。隻是這幕後黑手究竟係何人,又有何圖謀,仍是一團迷霧。”
我舉目望向屋內,傅碧靈守在周震霄病榻之前,執意不肯離去。趙正誼尚身著明黃色的龍袍禮服,我勸道:“皇上還是先去更換衣裳吧,今日一番折騰,想必已是疲累不堪,宜先養息精神,再行查探。”
趙正誼長舒一口氣,道:“罷了,諸事紛紜,隻可從長計議。”
待返回之後,齊映雪前來見我。
“懷思,對於傅碧靈遇刺一事,你有什麼想法?”
我苦笑著應道:“乍看像是衝著碧靈而去,實則恐是意在皇後之位。”
齊映雪驚詫莫名:“皇後之位?”
我點頭道:“前些時日皇上將碧靈推至人前,致使眾人皆以為他欲立碧靈為後,緊接著便在登基大典之上遇刺。碧靈一個小女子,能與何人結仇?想必是對皇上的一種警示,教他莫要隨性而為。”
齊映雪歎道:“未料到身為皇上竟亦受此挾製,究竟是何方神聖能夠幹預皇上的決斷?”
我眼神凝重,道:“恐是那些世家巨族、權貴顯宦。他們向來隻手遮天,怎會甘心皇上冊立一位並非出自他們陣營的皇後?”
齊映雪思索道:“如此說來,趙正煊從前不立皇後,也是懼怕得罪這些人了?”
“可能。”
“那皇上是否知曉?”
我歎氣道:“他大抵已有所察覺,隻是怕我憂心,未曾向我明言。”
齊映雪憤然道:“這些貴族平日裏碌碌無為,隻曉得拉幫結派,擴張勢力,實乃我大周之禍根!待明日我便去向皇上討要一支人馬,定要將他們悉數擒獲!”
我啞然失笑:“欲除之,絕非單憑武力可成。其間關係錯綜複雜,若一味用強,隻怕整個朝廷都將陷入動蕩。”
“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齊映雪急切問道。
我搖頭歎道:“我也無計可施。幸好我並不是皇上,沒有他那麼愁。”
“可你是未來的皇後,難道不為你家陛下分憂?”
我摸了摸脖子說道:“我忽然覺得這皇後之位也沒什麼意思,保不準哪日那奪命之箭便會射向我。”
齊映雪撇撇嘴:“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這還未成親,便已經想逃跑了,趙正誼該多傷心呀!”
我吐了吐舌頭:“總不能為了嫁給他,連性命都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