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盤旋於昏暗吊燈旁,幾圈過後落在少女肩頭。
比起那眉目深邃的少女,鏡頭最先捕捉到的反而是她身後牆壁掛著的畫作,以及一台複古留聲機。
它緩緩轉動,放著不知名的圓舞曲,詭譎的音調順著微風,飄落在古堡各處。
空蕩,孤寂。
至此,目光移回少女身上。
最為矚目的,便是那雙白瞳,正直勾勾地盯住華麗梳妝鏡中的自己。
慘白發灰的膚色,眼眶下沉沉的黑,唇瓣上一抹濃重暗紅。
若看她五官,定是活潑明豔的。
此時卻覆蓋一層喪氣的妝容,再加上她神情陰鬱冷漠,顯得頹廢又無端華貴。
她坐在輪椅上,穿一身漸變色長裙,寬鬆的裙擺層層覆著薄紗,綴以蕾絲,化不開的黑暗沿著白色布料向上攀爬。
裙擺不長,剛好露出腳,腳上穿著暗紅色高跟皮靴,仿佛踏過屍山血海。
連衣裙的上半身是襯衫,露出半截雪白的脖子,領口和袖口都點綴著黑色蕾絲,手上戴著潔白的蕾絲手套。
而她身後站著一位中年婦人,輕輕梳理她的披肩黑發。
“管家。”
略有些低沉的音色從她嘴裏溢出。
“我在,殿下。”
“管家,你還能再活多少年。”她的語氣沒有起伏,死氣沉沉。
“三十年。”
“我呢?”
管家再次毫不猶豫,告訴她那個本就注定,無力更改的答案:“永遠。”
“殿下,您是永恒。”她退開一步,深深鞠躬:“您是死亡中唯一的讚歌。”
鏡中的少女,嘴角上勾,眼眸深處卻沉澱著濃鬱的黑暗,不見她這個年紀應有的天真爛漫。
“哈斯卡呢?”
她聽到沉重的門被推響。
“哈斯卡公爵在門外等您。”
緊隨其後是一道清朗聲音:“殿下,我來了。”
穩健有力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薇薇安凝望鏡中,男人漸近才開口:“傘。”
哈斯卡拿起桌上的黑傘,撐在薇薇安上方,“好了,殿下。”
薇薇安偏頭看他。
他一身黑衣,身為吸血鬼,竟大膽而叛逆地在身上墜著銀飾,甚至在脖頸,紋上天使之羽。
但畢竟是勒森布拉氏族的公爵,薇薇安公主的好友,自是無人多言多語。
“走吧。”薇薇安遙控著輪椅,與哈斯卡共同轉身離開。
薇薇安·戴安娜·勒森布拉。
魔宴同盟公認的公主殿下,她的存在即代表不祥,她出生那日,秘隱同盟死了兩位公主,其中一位也是那天出生的。
另一位是十年前同一天出生的。
而第二日,她的母親便殺了薇薇安的生父,轉而迎娶一位人類女人。
可喜可賀。
現在,就是今天,隻能說是薇薇安一生的轉折點,還算不上故事的起點。
故事的起點,是陸鴉人生的轉折點。
百年前,陸鴉是亂雲宗首席弟子,身法了得,天賦極強,備受宗主喜愛。
就這麼個天之驕子,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自己溜溜達達下了山,改行做魔法師去了。
這個消息沒兩天就傳遍三宗,給亂雲宗主一記重錘,差點拿出火箭炮下山找陸鴉理論理論。
幸好被一眾弟子攔下。
最後,無可奈何,剔去了她的名籍,不過亂雲宗主心中還有些不舍,便沒封她一身九段符術。
要說陸鴉,道士她能做,魔法師就癡人說夢話了,她的魔法天賦也就比六歲小孩兒強一點。
關鍵她太要強,不到生死關頭,是堅決不動用符術的。
亂雲宗主看她過得實在慘兮兮,親自下山問她要不要回來。
陸鴉也是個死腦筋,愣是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