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鈴雙骨的加入對她和哈斯卡來說是好事情,而截下來的那批貨是時候出手了,再拖下去何家恐怕要查到他們頭上了。

是的,薇薇安和哈斯卡心不在此。

別看她好像整天為魔黨盡職盡責,不斷發動戰爭擴張領土,實際上,這些戰爭帶給她的好處是翻倍的利潤,而本該是魔黨的好處幾近被她占光。

薇薇安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那天她的人類後母問了她一個異樣的問題。

她記得當時亞特蘭特是個死了很久的嬰孩,林舒就抱著這個屍身不腐的死嬰,坐在王後的位置,問她:“財富和權力對你來說算什麼?”

她沒回答,她也不想回答。

薇薇安隱約猜到林舒可能發現她在暗地裏做的手腳,但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她沒有選擇揭發,更沒有選擇以此要挾。

林舒隻是安靜地撫著懷中嬰兒幼小的臉頰,嘴裏輕聲唱著搖籃曲。

薇薇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想起這個片段,她隔著手套摩擦著發硬的布料,目光在帽內四處搜尋。

她是公主,是殿下,她什麼也不缺,隻要她一句話,就能讓千萬人白白送死,讓千萬人家破人亡。

但她就是日複一日地被壓抑,所以她選擇用這種方式來釋放積攢許久的崩潰。

殺人放火,好像隻有看到別人深陷悲劇,她才能從其中獲取一點點的寬慰,甚至連快樂都算不上。

大概五年前,忽然就有人開始稱她“瘋狗”。

太好玩了,矜貴的公主殿下被人安了個瘋狗的諢號,薇薇安躺在錢堆裏足足笑了幾個小時。

那時她真的有點兒“瘋狗”的味道。

她笑,笑自己落魄,笑自己已經不要臉麵,像個瘋了的乞丐,強迫別人為她掉幾滴眼淚,流幾升血液。

永生多偉大啊,她光鮮亮麗地迎接那些崇拜的目光,然後在這些目光裏把自己撕碎,喂給深不見底的絕望。

好偉大。

她沉默得痛了。

目光突然掃到一行用白線繡上去的字,那行字藏的位置很刁鑽,如果不仔細看完全發現不了。

“我喜歡你。”

薇薇安的目光倏然停頓,她無法相信,卻發自心底感受到了久違的愉悅,那四個字在腦海中放大,占據她的思維,薇薇安越想清醒,反而越發沉醉。

是玩笑還是認真的?

她想,或許是認真的,她不在乎是不是玩笑,因為她也是如此喜歡陸鴉。

薇薇安忘情地撫上那四個字,好像能借此觸摸到陸鴉的靈魂。

她喜歡的人,也許真的也喜歡她。

這世界會有這樣的愛情嗎,這世界願意給她這樣的愛情嗎,哪怕是掏空一切來奉上她也願意,這短暫的幻覺足以她滿足。

她受夠了絕望,受夠了崩潰,受夠了愚昧者的存在,她想抓住一點光芒,即使它會從指縫中溜走,將她再度拋棄在茫茫人海。

希望就在眼前,她要做的僅僅是接受,可她真的可以觸摸嗎?

……

薇薇安的沉默化為了死寂。

大約是不可以的吧。

欣喜若狂中,不安蔓延至生命深處,愛與不愛又有何意義,比起龐大的永生,不過滄海一粟。

從前她總覺得神明無情,現在她竟然也能稍稍理解一些了。

當自身承載的意義即將吞噬自身,那麼情感要以何等姿態才能幸存在這瘋狂的渦流中?

她不知道。

將心思藏匿起來,薇薇安恢複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