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後悔嗎?”斯藤納問。
林舒笑了,眼眸彎彎,“不後悔,從認識你的那天起我就沒有退路可走。”
過去有很多東西糾纏不清,愛恨情仇,恩怨難平,林舒自打被帶回陰影界起,她就意識到,她永遠也逃不掉斯藤納以愛為名的囚禁。
她想,自己或許是老了,不想逃了。
林舒抬頭問:“你愛我嗎?”
“愛,愛到我允許你逃離。”斯藤納牽起她素白的手,將冷刃放於她掌中,“我不會讓你死在我後麵。”
“我記得,你對薇薇安說過,如果我沒有死的話,就讓她放我離開,帶著亞特蘭特。”林舒微笑著將刀尖對準喉嚨。
斯藤納撫上她的麵龐。
“我的榮耀永遠有你一半,可我做那麼多,卻換不來於你一世安寧。”
林舒答非所問道:“別把我葬回故鄉,就讓我埋骨在這陰影中,和你一起,好嗎?”
“好。”
林舒垂下眼眸,笑容依舊。
可刀刃已穿過喉嚨,將靈魂釘死在這即將覆滅的陰影中。
林舒已逝。
溫熱的血液劃下潔白的脖頸,她麵容依然存留往日芬芳,像陽光下被風吹動的書頁,沙沙聲甚是好聽。
斯藤納牽住她的手,願這故事永不明朗,願你對我永不原諒。
她這輩子做錯了很多事情。
她用死亡成全薇薇安,卻不知用什麼才能成全林舒,斯藤納送上最熱烈的愛戀,換得林舒微笑離場。
林舒永遠是她的被害人。
“我來了,媽媽。”
薇薇安從時空門走出,凝眸仰視著斯藤納,這是她第一次叫媽媽,也會是最後一次。
如果按五十鈴雙骨那些推算來說,她對了一大半,薇薇安心底有條疤,就像她嘴裏有顆斷牙。
斯藤納從來沒給過薇薇安分毫的愛,她隻把薇薇安當成第二個自己,給她自己的理想,給她自己求而不得的。
從沒有給過她自我。
無論是要求薇薇安切割靈魂拯救亞特蘭特,還是用她做祭品複生林舒,其實薇薇安早就知道,高高在上的國王沒把她當成過女兒。
薇薇安向前邁步,每邁一步,她身後的黑暗就濃鬱一部分,直到她站在王座下,鳥群已經覆蓋了整座城堡。
“我本以為你會和哈斯卡一起來。”斯藤納嗆咳兩聲,眸中笑意分不清是淒涼還是欣慰。
她不該笑,可她也應該笑。
“那對他太殘忍了不是嗎?他何苦來承擔我的痛苦。”
她注視著斯藤納,像幼年時躺在她的懷裏,一雙空洞白瞳裏泛濫著好奇。
手指不自覺地攥起,輕而無力。
斯藤納看出她的猶豫,輕笑著,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你記得最開始你學畫畫的時候,我說過什麼嗎?”
“您說不必追求過高的技藝,誠然技藝是表達的最好途徑,但隻要以最飽滿的熱情去畫自己所深愛的,它定能讓人感受到那滾燙的情感。”
“你現在知道何為深愛了,成長的代價如此駭麗,可你沒有退路。”
斯藤納頓了頓,沉沉笑了兩聲。
薇薇安默然垂眸。
“薇薇安,剪斷這條線吧,新生總要以過去死亡為代價。”
薇薇安撩起眼簾,嘴裏無聲地訴說著什麼,於是,天昏地暗。
斯藤納合眸,握緊林舒的手。
主動斷絕生機。
龐大的黑鳥們淹沒了城堡,燃燒陰影界的黑火破碎最後的屏障,在城堡裏、尖叫裏、哭泣裏舞動,直到生命湮滅。
薇薇安靜默許久,突兀地笑了。
在漆黑裏,她白瞳忽明忽滅,在形骸中,有更深刻的東西在複蘇。
平靜的海麵之下在轟鳴,撕心裂肺的暗流瘋狂湧動,而海底的火山口睜開了猙獰的眸。
“我會去邊境,”維納斯蒂迦扔給薇薇安一份協議書,“簽了它,密黨的戰區也歸你了。”
“這麼幹脆?”薇薇安將魔力注入其中,真名印在簽字欄上。
至此,薇薇安名下的行星級戰區分別有:木星、火星、天王星、金星。